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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梁漱溟在三樓上“印度哲學”,場面煞是好看。胡博士譏笑梁先生連電影院都沒進去過,怎麼可以講東西文化、印度哲學?梁先生則說胡博士根本不懂啥叫哲學,正犯著孔聖人批判“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的毛病。此次演講,梁啟超御駕親征,自是不同凡響。演講當天,北大三院大禮堂擠滿了聽講或者看熱鬧的學生。
梁啟超的演講共分九節,前兩節簡要介紹這次演講的目的、內容和對胡適著作的總體評價。他認為:“胡先生觀察中國古代哲學,全從‘知識論’方面入手……我所要商量的,是論中國古代哲學,是否應以此為唯一之觀察點?”接著第三節、第四節,梁啟超便對《中國哲學史大綱》展開了具體的批評:“這書第一個缺點,是把思想的來源抹殺得太過了。胡先生在書中說,大凡一種學說,絕不是憑空從天上掉下來的。可惜我們讀了胡先生的原著,不免覺得老子、孔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胡先生的哲學勃興原因,就只為當時長期戰爭,人民痛苦。這種論斷法,可謂很淺薄而且無稽。胡先生的偏處,在疑古太過;疑古原不失為治學的一種方法,但太過也很生出毛病。
二、風生水起(2)
殊不知講古代史,若連《尚書》、《左傳》都一筆勾銷,簡直把祖宗遺產蕩去一大半。這書第二個缺點,是寫時代太不對了。胡先生對於春秋以前的書,只相信一部《詩經》,他自己找一個枯窘題套上自己。胡先生拿《采薇》、《大東》、《伐檀》、《碩鼠》諸詩,指為憂時的孔墨、厭世的莊周、縱慾的楊朱、憤世的許行……思想淵源所從出,簡直像是說辛幼安的《摸魚兒》,姜白石的《暗香》、《疏影》和胡適之的哲學大綱有什麼聯絡關係,豈不可笑?”
梁啟超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他的聲情並茂、旁徵博引的演講風格深深吸引著學生們。由於準備充分,材料繁富,第一天沒講完,第二天在原場地繼續演講。梁啟超頭天開講,胡適是知道的,但他並沒有到場,而是忙自己的事情,上午與燕京大學校長司徒雷登等談該校國文部的改良問題,下午與魯迅、周作人談翻譯問題,因為他認為,梁啟超這樣子“打”到門前來,是不通人情世故的表現,他沒有必要去自討無趣。
第二天,胡適原來也不打算理睬梁啟超的演講,但同事張競生教授勸他不妨到會場聽聽,一是表示你胡適有從善如流的雅量,二是看看梁啟超先生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也可當面討論,一較短長嘛。胡適仔細一想,有道理啊,索性來個當面鑼對面鼓,看你梁任公怎麼說。
胡適便與張競生一前一後來到北大第三院大禮堂。學生見狀,知道今天有好戲看了,場面頓時更加活躍起來。
胡適親自來捧場,無論如何,梁啟超總要給他點面子的。他開場便說:“近年有兩部名著,一部是胡適之先生的《中國哲學史大綱》,一部是梁漱溟先生的《東西文化及其哲學》,哲學家裡頭能夠有這樣的產品,真算得國民一種榮譽。”梁啟超略為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我所批評的,不敢說都對。假令都對,然而原書的價值並不因此而減損,因為這書自有他的立腳點,他的立腳點很站得住,這書處處表現出著作人的個性,他那敏銳的觀察力,緻密的組織力,大膽的創造力,都是‘不廢江河萬古流’。”
做足了鋪墊後,梁啟超話鋒一轉,又接著頭天的話題繼續批評胡適講孔子、莊子的不當,古今上下,縱橫捭闔,一講就是兩個多小時。最後,梁啟超總結性地說:“這部書講墨子、荀子最好,講孔子、莊子最不好,總說一句,凡關於知識論方面,到處發現石破天驚的偉論,凡關於宇宙觀人生觀方面,什有九很淺薄或謬誤。”講到這裡,梁啟超轉過頭來對胡適說:“適之,你說是不是這樣,我沒有造謠吧?”
會場裡鬨堂大笑,梁啟超在大家的笑聲中結束了演講。
胡適雖不以為然,但他還是豁達地做了閉會演說。他首先表達對梁啟超批評的感謝,並指出中國哲學史正在草創時期,觀點不嫌多,有不同的觀點對於學術來說反而是好事情。最後,胡適息事寧人地說:“梁先生今天的教訓就是使我們知道哲學史上學派的解釋是可以有種種不同的觀點的。”
在這場不同尋常的演講中,張競生見識了梁啟超的率真風度,看到了胡適的不俗雅量。作為同事,他感到對胡適又有了深一層的瞭解。當晚,張競生還與胡適一起到真光影劇院觀看俄國光明歌劇團的演出,劇目叫《有罪的貞女》,其劇情和演技與中國的舊戲一樣幼稚可笑,但音樂卻遠遠超過我們的戲劇。
二、風生水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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