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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皺皺巴巴的衣服站到了床沿。
“徐大人,點上燈吧。”大順哀求道,“可想吃些什麼。”徐端搖了搖頭,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窗外,大順眯著眼睛看了一會,點頭道:“是的,是的,徐大人,您靜心養福吧。現在就是天塌下來,也壓不到你的頭上了。”說著,打著了火石,點上了一盞滋滋作響的燈盞,放到緊靠床沿的桌上。徐夫人默默地將燃起的火苗挑了挑,也是一臉哀相,望著丈夫黑瘦的面龐,心裡禁不住悲涼。
要不是這趟去京城,也不會落個這副模樣,原先,自己是不允許他去的,可是,倒底沒能攔住,這下好了,幾位平日裡尚能接濟一點的同僚們彷彿敬鬼神而遠之了。心裡不免生出一番不能原諒的情緒,望著徐端,眼淚在眼圈裡直打轉兒就是掉不下來。轉身就去廚房。
一陣壓抑的哭聲不一會就從廚房裡傳出來,在寂靜的深夜,傳入徐端的耳膜極遠的又是極近的,極洪大的又是極細切的,徐端張著嘴想說些什麼。大順輕聲說:“老爺,你老是不吃也不是法子啊。”兩人彼此注視著,有半個時辰。
徐端苦笑一下,終於開了口:“大順,告訴你嬸孃,端那碗稀粥來。”大順很是驚喜,剛到廚房口,就見徐夫人正鍋臺邊熱那碗稀粥,灶下的火很旺,映襯得徐夫人秀美俊逸的臉上紅撲撲的。大順道:“嬸孃,我來吧,你也是一夜未曾閤眼了。”徐夫人看了看這位憨厚質樸的家人兼差辦,心裡不知怎麼感激才好。她默默地退了出去,進屋看了看閉著眼睛的徐端,走過去掖了掖被角,以手摸面,試一試尚有餘熱的額頭,徐端把她的手拉住了,感激地說道:“夫人,苦了你了。”邊說邊拍道,“夫人,倘若我真的不行了,你帶著三個孩子該怎麼辦呢?”說著眼角竟流出淚滴,徐夫人看了如針刺心。一連半個多月,自打京城回來,就染上了風寒,要在往日早就好了,可是這回卻一直這麼拖著,弄得徐夫人心裡整日提心吊膽,“去吧,去看看孩子,白天,這些小傢伙真纏人啊。”徐端悵惘地嘆了口氣。“去吧,有大順在呢!”
戀戀不捨的徐夫人剛走,徐端忽然感到胸中像是有塊銅一樣硬物在緊逼著自己,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他的兩手猛地一把床沿,大口喘著粗氣,感到眼前有金星閃動,他用一隻手艱難從懷中掏出早已擬好的書信,放到枕頭下。心裡明鏡似的感到大去之期不遠矣。這對於自己或許是一個結局,而且還不錯,他明白自己的致命的弱點,那就是,心腸太軟了,上作又太實在了。雖說幹河臣也有幾年了,也經過幾進幾齣,這中間有好多人的明勸暗諷,有坦言相助,都沒能改變了自己的稟性,當和戴衢亨分手以後,他的心裡就憋著一口氣,始終發不出來,躺了這麼長的時間,平日裡點頭哈腰的屬下和地方官都像避瘟神似地躲開了。
他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望著空蕩的家中,心中很是難過,太對不起溫柔賢惠的妻子了,對不起尚在弱小年幼的孩子,想著想著,淚水已爬遍臉頰,他在深深的懊悔中睡去——
突然,一股狂風淒厲地呼號著,從村莊無數的屋頂上空掠過,搖撼著沉睡的大地,堤岸邊高高的白楊樹發出了“咔嚓咔嚓”的斷裂聲,多年沉積在房樑上的塵土,籟籟地落下來,狂風過後,火蛇在鉛灰色的天空上亂舞,霹靂在樹梢上炸響,雨注像無數條兇狠的鞭子抽打著大地,彷彿一群群的魔鬼,為了撕碎地上的一切,而瘋狂地顯示自己的淫威,望著由北奔騰而來的洪水,徐端在拼命敲擊著破碎的銅鑼一點點聲音也沒有,早被淹沒在嘩嘩的水流轟響中,他真是急啊,迎著像無數條翻滾跳躍的巨龍水浪直撲過去……
“老爺,老爺——”大順接連幾聲急促的哭喊,終於把徐端從彌留之中呼醒了,他睜開眼,眼光黯淡下去,額頭上竟起了一層豆大的黃黃的汗珠,他舔著乾裂的嘴唇,想說些什麼。大順連忙扶起來,徐夫人又一次披著上衣焦急地望著一語不發的徐端,說道:“肇之,你要說什麼啊!喝口藥湯吧!”朝著放著鐵皮煤爐的牆角走去,爐火的微光也暗下去,冒著熱氣的藥罐正散發著陣陣濃烈的中藥味,徐夫人端起來,用一條破舊的毛巾包好,斜豎起來倒入碗中。
徐端望著這一切,只能以搖頭表示拒絕,他知道,自己將不行了,此時已是氣血兩虧,氣若游絲了。前幾天,他的精神稍好些的時候,就預感到這一天終將來到,在他的腦海中不時地出現那滾滾的洪水場面,彷彿給他某種暗示,他多次表示,這病不要再治了;再說家裡用“徒壁”來形容毫不為過。他殷切注視著大順,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封信,遞與大順,點著信封的手指枯瘦如柴,指著北方。大順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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