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部分(第3/4 頁)
但他的理解是,平常日子裡時有碰壁、曲解聖意的過失,嘉慶帝並無切責過,大不了一笑了之,或當做插科打渾的小曲,這就給了託津的一個判斷:當有違聖意時,儘管不對路子,也沒跑調;但一旦對了路,無疑會讓皇上認為自己對事物的洞察深刻。總之,有百利而無一害,比起那些真正一意孤行,按自己設計的方案,欲強加給皇上的強出萬倍。做臣子的總有一個信條才是,那就是當今至尊者,唯皇上而已,不按皇上的旨意辦最終會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得不償失,何必呢?自古以來,忠好有別,忠的有名留青史的稱頌,奸的有罵名千古的唾棄。實質,歷朝歷代中的大臣們絕大多數都處在忠奸難辨的位置,在這一部分人中,不也有的青雲直上,有的成為階下囚嗎?所謂官海沉浮正是此理。不想別的,為後來的子孫所慮,也應當唯皇上的馬首是瞻,保準沒錯。
嘉慶帝讓他起來說話的聲音,他根本沒聽見,當值太監見他還呆跪在地上,便走到他跟前,輕輕耳語幾句。託津蕩起感激的眼神望著嘉慶帝,正遇著嘉慶帝投過來似嘲笑又似讚許的目光,心裡一陣溫暖,開口道:“謝萬歲,但臣坐在大殿之中說話總感渾身不自在,自古以來在殿中議事,哪有做臣於敢在皇上面前坐著說話的。”託津說得極為認真,剛才心裡的衝動,此時有退卻的跡象,喘息不平的語氣也趨於平靜,話說得順暢了。
“萬歲,容罪臣跪著說話,”他自認為沒按皇上的話去,所以自稱罪臣。託津道:“剛才眾位大臣的意見有不少相左之處,尤其是戴大人的一通言論,讓臣聽了如茅塞頓開,想必萬歲也有同感嘍。”他是明明知道,嘉慶帝對戴衢亨的話是不贊成的,似乎想要一個激將法,以便突出自己的看法,而這看法,託津此刻有十二分的把握是和嘉慶帝一致的。
頓了好一會兒,託津又再接著說道:“戴大人所言在臣聽來,句句在理。是的,皇上確實說過,花錢治河不在一朝一夕,是個長期的預支過程。但家有家經,國有國經,如果沒有全盤規劃,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那麼請問病何日才能徹底痊癒呢?國家修復水利是應該的,但國家從徵稅中的所得是有限的。自皇上登基以來,哪一年不在若干災區實行減免賦稅呢?重災重免,小災小免,對於治河的支付都年年加大投入,這是有目共睹的。依戴大人所言,治理河工應是個無底洞了,填進多少才能填滿,我看,永遠是填不滿的,總要有個度吧,要有個預支的計劃吧,增役增價、挑控鹽河等眾多工程原本就在治河之例,硬要請上,未準之後,仍然一意孤行,又怎麼不會產生妄用努銀的弊端呢?”
託津越說越激動,硬嚥道:“如此勞民傷財,視錢兩為兒戲的河臣,難道不該治一治嗎?”唾沫星子在嘴裡一陣亂噴,嘴唇已有一絲白白乾意,託津用舌頭環繞了一下嘴唇,幸虧是頭低下的,也幸虧眾人尚不注意他。託津繼續說道:“萬歲,臣實話實說。依臣看來,此次奉旨查辦的幾位治河大員,確無貪汙的印象,但清廉之官未必都是精幹之臣。這數年來,河事頻出,一大批河臣掌有財物購置、分配的權利,在這些良莠不齊的河臣中,怎麼不會產生浪費工銀的現象呢?國家辛辛苦苦徵來的稅收就這樣白白地葬送在這批無能的河臣手中,讓每一位正直的臣子和天下蒼生感到心寒哪。”說著,託津竟擠出一兩滴眼淚來。“臣與初彭齡寫此奏摺時,無不握腕嘆息,真替那些河臣感到羞愧啊!”
兩江總督松筠見狀,也出列跪倒,在一旁幫腔:“萬歲,託大人所言甚是感人。”再一次盯了百齡一眼,暗道,時機業已成熟,還等什麼呢?
嘉慶帝頗受感動,禁不住走下龍案,扶起託津道:“好了,朕一直在想法子呢!”又對松筠道:“哪有適合的人選呢?”轉身走了幾步,帶著怨氣道:“朕本想提拔一批後起之秀的,朕以為,浙江巡撫蔣攸銛總掌南河比較勝任,但他給朕以兩度懇辭,言及‘未諳河務,深恐才不勝任’,朕沒有法子。”
百齡看了看站在大殿中間無計可施的嘉慶帝,也感到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忙著把剛送到嘴裡的香茶又吐在杯中,乾咳一聲,彷彿不卑不亢地說道:“皇上,臣有一個人選。”
託津一聽,也不用皇上的再次規勸,都感到目的已達到,前者想,無論如何,河裡要換,自己沒白跑一趟,也切中了皇上的脈膊;後者以為,百齡這個老不死的總算開口了,自己推薦的人選肯定有了著落,也不辜負了陳鳳翔所送的精貴的瓷器了。一筆人情帳從此勾消。
“誰呢?”嘉慶帝轉臉直視吏部尚書百齡,這一位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別的本事沒有,下棋卻有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