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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一步的想法——他像嗓子眼兒被雞骨頭卡住了,不吐出來就會憋死,便先客氣地說:“各位會董,後輩蒙高會長高看一眼,讓在下有幸聆聽各位高論,受教不淺。在下還有一點淺見,想斗膽請各位斟酌一下,不知可否?”
高捷三便問大家說:“畢老弟見識頗高——義葬一事,便是他向我建議的。可否再聽聽他有何高見?”會董們順水推舟地表示同意。
畢力雄便發起議論:“穆捕頭忠義鯁直,從來不像孫大嘞嘞對我們吹毛求疵、揩油勒索。這次更在鬼子兵面前寧死不屈,不僅稱得起是一條邊外硬漢子,也算得上是位忠心報國的仁人志士。咱們若不風風光光地送他一程,不僅埋沒了這條鐵漢子,還要叫外地人恥笑我們不辨忠奸,毫無邊外人敢愛敢恨的性情。”
高捷三點點頭說“有道理”。但多數人竟正襟危坐,緊閉嘴巴,沒有隨聲附和。
畢力雄知道這些人都是正經八百的買賣人,辛辛苦苦經營了大半輩子,才掙下眼前的家業;陪出的笑臉,已經把腦瓜骨擠得像雞蛋殼那麼薄,哪敢得罪縣太爺?便實實在在地說:“各位是坐地生根的老戶,理當防備那個人給戴眼罩、穿小鞋;在下初來乍到,瓜葛甚少,一旦有風吹草動,一家四口拔腿走人,可以再找個背旮旯子避風躲災。所以敬請高會長和各位會董,共同主持義葬一事:一來,這件事兒跟那個主兒牽扯不大,估計他不會雞蛋裡挑骨頭;二來,人多勢眾,諒他不敢犯眾怒。至於為穆捕頭出殯一事,則由在下出面協助其遺屬;各位只暗中相助,不使出殯過於冷清就可以了。”
高捷三見會董們都欣然點頭了,又覺得身為會長應當有些過人的膽識,便故意粗野地表態說:“就他媽的這麼整了——若真有人覺得能一手遮天,把畢力雄當刺兒頭動手掐,我就聯合全縣鄉紳跟他鬥鬥法,看他這個熊蛋包有幾滴答兒尿水子!”
義葬外地同行的募捐,得到了廣泛的響應。當天晚上,各位會董就把銀兩銅錢,連同清單送到了商會。高捷三把三分之一交給畢力雄,叫他明天送給穆克圖家,幫助籌劃出殯的事兒;接著便核計起給那些屈死老客下葬的事兒……
畢力雄這才向李宏所解釋:“老疙瘩兒,二哥所以讓你等了小半天,就是因為在商會商量事兒——那幫可憐蟲,到今天己經死了三天了,還都躺在荒坡上,只蓋了席子;棺木得明天才能都趕出來。按理說後天下葬比較從容。可有人說後天是雙日子,下葬會使喪主家一年走兩口。還有人說他們在家鄉都有頭有臉,應當停七天……後來高會長叫人找來個陰陽先生,叫他定下葬日子。陰陽先生說‘橫死的人不火葬,就要早點埋了;明天是穀雨, 下葬沒說道’……這才定了弦。”
李宏問:“穆克圖捕頭哪天出?”畢力雄說:“原打算七天出,可趕上了初八,便改在初九了——倒挺好,讓我多了一天準備時間。” 電子書 分享網站
七 敬嘆各不同
七 敬嘆各不同
早飯後,畢力雄匆忙走了。李宏到街上,買了香燭紙箔,去弔喪。穆克圖家在箭桿兒街西頭路北,大門左豎著一丈五左右的門幡杆子,九尺長的報喪幡,隨著剛颳起的西南風飄飄搖搖,可以清楚看出:幡頭是一段黑布,下邊縫著四長條紅布,每條下邊又都縫著一條窄一些的黑布幡尾。
當他走近一些時,便看到房前搭起了靈棚,停著一口紫紅色旗材。旗材和民材形制不同:下半部分是棺身,像個敞口的長方形大木箱;上半部分是棺蓋,像個倒扣著的長方形大斗子,鬥口長寬和棺身一致,頂部略窄。靈前四五尺處,放著一張長條供桌,上面擺著香爐、蠟臺和供品;透過供桌下的空隙,可以看到靈前還擺著一個小桌,上面放著一把腰刀和茶杯、碗筷等物——都是走了的人生前常用的東西,將來要陪葬的。李宏抻了抻灰夾襖的兩個袖頭兒,微微低下頭,緩步走向院門;門側鼓樂班子裡,有人吹響了低沉的筒子號,報告有客人來弔唁了。
院裡十來個落忙的,都愣住了:這個陌生人是哪兒來的?執事——俗稱待客的,卻不敢怠慢,沉重地喊了聲“舉哀”。鼓樂班子便奏起了低沉的哀樂,院子裡走動的人都停下腳步,跪在靈柩旁的遺屬哭號起來……
李宏走到供桌前,把香蠟紙箔和五兩銀子放到一張桌子上,抽出幾張燒紙在供桌前瓦盆裡點著,後退到一張草蓆子上,哀痛地說:“兄長一生光明磊落,俠氣干雲。愚弟多蒙眷顧,今日特來拜謝。兄長不幸遇難,英名不朽;蒼天有眼,定能早昇天界!”說完,跪倒磕了三個頭,站起後轉身低頭走出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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