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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一天天無所事事,吃飽飯來看熱鬧的;也有些聽說縣衙要審的是搬去“追風沙”、“三尾虎”,把老毛子兵打得塌了胯的李宏,想看看他是個啥樣兒人物。他們中有人發現站在最前面邊兒的,是七八個漂亮的年輕女人,便捅捅咕咕猜想打聽,卻弄不明白。個別缺一撇兒、少了一捺兒的,想擠到近處貼貼靠靠,卻被幾個強壯漢子不聲不響地給擋住了。
洪濤在後堂聽說衙前聚了不少百姓,十分詫異,傳來穆克圖問:“緣何有如此眾多閒雜人等?”穆克圖認為:數十名全付武裝的俄國人押送的車隊,竟然被一股民矇混雜的綹子殺得人仰馬翻,轟動了遠遠近近。老百姓聽說要審問相關人犯,當然要好奇地來聽聽、看看。洪濤聽了不太高興,還擔心出了意外,便追問:“可有滋事生非之跡象?”穆克圖十分肯定地回答:“這些來觀望的百姓很守規矩,並無人胡亂走動、肆意喧譁;卑職為防萬一,已加派衙丁巡警維持秩序,確保審訊正常進行。”
紀玉瑤已經在縣衙前等待很久了。她站在最前邊兒,親妹子們和王桂榮圍在她左右;唐百順、張衝、孟老疙瘩兒等人站在她身後。她身前是一隊挎著腰刀、臉朝南站立的衙丁。到了辰時三刻,霧也沒有散盡,縣衙大堂的那兩扇紅漆斑駁的大門敞開了。紀玉瑤看到大堂兩側各站著一排斜拄大棍的衙役,正面紫不溜丟的公案上方,掛著一塊寫有“明鏡高懸”的大匾。紀玉瑤不止一次看到過這種金字牌匾,有的寫著“正大光明”,有的寫著“愛民如子”……她覺得這些看起來金碧輝煌的擺設,都不如那些寫著“山東大煎餅”的破布幌兒:那是賣啥招呼啥的,並不摻假騙人。
這時,那個站在公案東側的穿長袍的師爺,像抬不起蹄子的老叫驢,扯脖子“嘎嘎”地嚎出了一聲“升堂”;那兩排站班的衙役,便裝腔作勢地挺脖子仰臉,拉長聲喊起“威——武——”……
紀玉瑤以前見識過這種場面,也知道這是“喊堂威”:宣佈審案子的老爺要升堂入座了,也是宣告這裡是官法如爐的公堂,任何人都得無條件地服從旗人朝廷的法令。
“威”聲一起,紀玉瑤便望到穿戴著七品頂戴補服的洪濤,邁著八字步,倒騰著那雙底兒像他人品一樣兒不白、幫兒像他良心一樣兒黢黑的官靴上場了,腆著貪婪的大肚子走向公案後的那把大椅子。他並沒有立馬坐下,而是先用目光,把堂上堂下掃了一圈兒,好像在說“我就是你們的青天大老爺”。洪濤一坐穩,跟在他身後上堂的典史和捕頭也在公案西邊止住腳步,兩根木頭兒橛子似地釘在了那裡。而衙役們也立即把“武”字的拖音兒噎了回去。
那寫站在門外看熱鬧的人,對這種升堂儀式有些討厭,認為它就像一出蹦蹦戲開臺的小帽兒:觀眾已經膩歪,演員卻還在裝腔作勢地哼呀比劃,實在是六盤菜上泥鰍——多餘(魚)。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三 開審便開打
三 開審便開打
霧已經湧進了大堂。紀玉瑤站著的地方,離坐北朝南的縣太爺並不太遠,卻看不清他的眉眼,彷彿那張豬肚子臉,胖得把下巴頦兒都擠進了肥嘴唇子。她想起了這位縣太爺,曾經接受過由畢力雄送去的金條,好像明白了這位父母官肥胖的原因:喝民血——紀玉瑤一點兒也沒料錯:洪濤到任雖說不久,貪狠卻出了名兒,老百姓說他吃人不吐骨頭兒,是頭兒“兩條腿兒的狼”……
驚堂木“啪”地一響過,縣太爺緊接著便陰冷地喊了一聲“帶人犯”;他帶來的師爺立即鸚鵡學舌般尖叫了一句“帶人犯”。紀玉瑤不禁心一忽悠:要帶那個倒黴鬼上堂了……
大堂外西山牆旁邊那個角門兒,“咣啷”一聲開了。紀玉瑤扭頭望去:李宏帶著木枷腳鐐,譁華啦啦地走過來:臉色發白,有些虛胖;瞥過兩眼,下嘴唇兒抽搐了兩下卻沒發出聲兒,但點了一下頭兒……
李宏已經得到唐百順透給的信兒,知道紀玉瑤要帶人來。他一眼就看到了她穿著紫紅色狐狸皮袍子,心裡暗暗嘆息:你真是個命苦的女人!修巖是被朝廷砍了頭兒的,你卻又稀裡糊塗看中了我這個逃旗的。你表明鐵心跟我往下過日子了,可我多咱才能走出大牢呢?
等他身後兩個獄卒把他押進大堂,按他跪下後閃開身子,紀玉瑤才看到他那灰不溜丟的後大襟兒上,黑圈兒裡有個升口大的“囚”字。她的心不由得酸起來:你這個大活“人”,啥時候才能從密不透風的大牢裡走出來呢?
洪濤這次公開審訊李宏,是仔仔細細地盤算過、認認真真地準備過的。對李宏已經密審過多次了,並沒用刑。他認為這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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