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打心眼裡喜歡三葉屋的老闆娘。嚴肅的典禮被認為是京都的特色,但我的媽媽桑雖然完全習得了京都文化的精華,卻很少在禮儀上故作嚴肅。相反,她總是使大家的相聚充滿了溫暖和幽默。可以想象,當她是一名藝伎的時候,她該多受大家的歡迎呢!
第一茶屋的媽媽桑坐在一張矮桌的後面,一個勁地抽著時髦的進口健牌香菸。她六個月前才繼承了這家茶屋,因而她這種粗率甚至有點自大的態度,正是為了強調她作為新女主人的身份。這間屋子有一個高大的桃木佛壇,佛壇的門開著,裡面擺著一些食物和鮮花,正中間是一張挽著黑紗的黑白照片。
照片中那個頭髮花白的女士是第一茶屋的前任媽媽桑,她受到社會的普遍尊重,而且幾乎成為先鬥町藝伎崇拜的偶像。六月份的一天,她和朋友們在一家法國餐廳聚會,回到家後因為心臟病發作而突然去世,終年八十二歲。無數藝伎都群集於先鬥町,她們身著憂鬱的黑色喪服,哀悼著一個時代的逝去。這位聲名遠播的媽媽桑,被新聞報道贊為京都藝伎文化的百科全書。可惜在我第一次到先鬥町之前,她就匆匆離世了。然而,儘管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她的存在,即使是在去世半年之後,依然鮮活地印在人們的心上。
當一戶人家尚處於服喪期間時,提著象徵豐裕與生命的鏡餅前去探訪,這在日本被認為是一件極為不當的事情。但是先鬥町的藝伎們仍然決定按照“事始”的慣例拜訪第一茶屋,她們說,去世的媽媽桑會希望被人們快樂地憶起,而不是沉默地哀悼。實際上,這個下午的主人更像是這位去世的女士,而不是她神經敏感的繼承人。在許多藝伎眼裡,這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在漫長的一生中,犯下的唯一錯誤就是對繼承人的選擇。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一疑的誕生(2)
而這位新媽媽桑,似乎對這些觀點毫無知覺,她著手把第一茶屋打造為自己私有的產業,和花街的許多人漸漸疏遠了。但是不管藝伎們是否喜歡她,她畢竟是第一茶屋的媽媽桑。而我即將要第一次以藝伎的身份出席宴會,所以我的媽媽桑不失時機地提出了這個事情,以免我因為將來表現不佳而受到茶屋的指責。
我在京都的頭兩個月,依然像在東京時那樣,透過對藝伎的採訪繼續我的研究。三味線課程我也沒有中斷,只不過換成了先鬥町花街的老師。十一月下旬的一天,媽媽桑對我說道:“菊子,你應該知道,如果你不親身嘗試的話,你永遠也不可能真正瞭解藝伎的生活。我可以幫你找一些和服,一梅也能做你的師姐。你自己覺得怎麼樣?”
實際上,當我在先鬥町生活的時間越長,我就對藝伎的生活越痴迷,藝伎迷人的美麗與嚴苛的紀律都吸引著我。當媽媽桑提出這個建議時,我覺得我應該像藝伎那樣剋制自己興奮的情緒。媽媽桑為了幫我準備衣服而找了幾個朋友,大概花了一週的時間。然後,她又對我說:“菊子,還有一件事你得注意。在藝伎宴會上,客人們一般都不會要你唱長歌的,他們一般都只懂短歌。三葉屋每個月都會有一位教短歌的老師過來授課,你為什麼不跟著學一點呢?你已經學會了三味線,我相信短歌對你來說會很容易的。”事實上,學習一種全新風格的音樂並不容易,但當我上了幾次課之後,我決定將短歌作為我的專攻技藝。
懷著滿腔熱情,我的媽媽桑開始向第一茶屋的女主人描繪著我們的計劃。“菊子的三味線水平比其他年輕的藝伎都要出色,而且她已經開始學習短歌,可以一邊演奏一邊伴唱,這確實是相當不容易的。”當媽媽桑努力使第一茶屋的女主人對美國藝伎的實驗感興趣的時候,我始終端莊地坐在一旁。終於,這位女主人似乎起了一點興頭:“但是她穿什麼呢?”大概是看到我五尺七寸(約米)的身材,她疑惑地這麼問道。
這是媽媽桑最樂於聽到的問題了,她立刻細述詳情:“我從一御和久鹿那裡找來了一些半新的衣服,這些和服和腰帶看起來都不錯,一御和久鹿跟菊子的身材也差不多。”她提起我的黑色長髮,向第一茶屋的媽媽桑展示道:“這頭髮在美髮室裡能做出多麼漂亮的藝伎髮型啊!而且,”媽媽桑繼續說道:“她的日語很流利,又會講英語,如果有外國客人的話,她不正好可以接待嗎?”
老媽媽桑承認確實是這麼回事,她看起來對這個主意越來越有興趣了。“那麼,她叫什麼名字呢?”她轉過頭來又對我發問道:“菊子是你的本名嗎?這聽起來也太過時了。”“不是的,”我回答道:“我的本名叫麗莎。”“麗莎!這個名字不錯——非常有異域情調,”她說道。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