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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沈家不過是渭北的小康人家,只因為女兒求學若渴,才送她來西安讀大學,所以沈蘭在女學生裡並不算突出。但武伯英只對沈蘭情有獨鍾,他不喜歡驕貴的牡丹,也不喜歡嬌豔的玫瑰,只喜歡這朵暗吐幽香的蘭花。這就是妙不可言的緣分,讓沈蘭幸福得難以言表,只要想起將來要和心愛的人過一輩子,她都能從夢中笑醒。
《潛伏·1936》 第二章(6)
大學畢業後,沈蘭回渭北住了一段時間,每個星期天,武伯英都要想盡辦法去看她。那次紅軍和陝軍在三原交戰,武伯英僱的馬車過了渭河,給多少錢馬車伕也不願意再走了,於是他步行了一夜才到沈家。當他看見蘭子,眼裡疲憊的顏色一瞬間褪為烏有,只剩下幸福的愛意,見面說話沒多長時間,吃了早飯他就要上路返回,趕著上星期一的國文課,似乎歷盡辛苦這一趟,只為見蘭子一面。沈蘭嘴上埋怨他,心裡感動得一塌糊塗。沈父讓家裡的車把式套車送武伯英回西安,她跟著送了一程又一程。為了慰藉相思之苦,沈蘭返回西安在民生銀行尋了個差使,二人能夠天天見面,想必神仙的生活也不過如此。武家父親也很滿意這個未來的兒媳,親自去渭北沈家提親,與沈父順水推舟,兒女雙方都是新青年,就免了三媒六證,敲定了這門婚事。
約定的婚期越來越近,沈蘭已經辭了工作,按照舊規程回家準備嫁妝,等著武家迎娶的馬車上門。武家卻突然出了變故,在上海做事的老二武仲明,不知什麼原因被捕入獄。武伯英手足情深,沒有給未婚妻解釋太多,就趕去上海解救。沈蘭不埋怨他,血濃於水,兄弟的情分是誰都不能代替的,於是就推遲了婚期。這個未來的小叔子,自己從未見過,據說民國十二年剛及弱冠,就到上海去唸書,然後又輾轉去了日本,回國後還在上海謀生,十年沒有回過一次老家。公公曾經說過,這對雙生兄弟分開來看,就以為是一個人,只有兩個人同時站在面前,才明白原來是弟兄兩個。
沈蘭曾經有種奇妙的感覺,自己心愛的人,居然在世上還有個一模一樣的。但這種感覺越來越不美妙,婚期一直拖了一個多月,公公捎來話說,伯英在上海生了重病,還需在杭州將養一段時間。沈蘭非常焦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杭州,端湯遞水伺候他。再後來又聽說老二被槍斃了,沈蘭明白了心上人的病因,伯英是個極重情意的人,憂思過度,難免會大病一場。
又過了一個月,武伯英從杭州返回,當晚武家派當鋪的夥計送來訊息,第二天迎親馬車就要上門迎娶。沈父不願意這麼倉促,夥計說他們家掌櫃病得很重,想要藉著婚事沖喜,沈父只好勉強答應了。還好一切都已按舊日子準備停當,大早上武家披紅戴花的幾輛馬車到了門口,才不至於手忙腳亂。武家到底是大戶人家,一切禮儀都很排場,沈父看了滿意,再沒挑什麼禮數,順順當當嫁了女兒。天公不作美,武家老爺子第二天就去世了,紅事連著白事,三年來成為沈蘭心中的一塊心病。
“吃飯。”武伯英突然走進了堂屋,連一點腳步聲都沒有,驚了魂不守舍的妻子一跳。
沈蘭和丫頭連忙拉開椅子,圍坐在飯桌旁邊。武伯英很不正常,根本不過問躺椅上臥著的奶奶吃了沒有,自顧自坐在桌邊大口咀嚼。奶奶的起居向來是他最操心的事情,自從父親去世,他一下子老成了許多,整個人都變了。那兩個月的各種變故,似乎集聚著他一輩子的滄桑。
武伯英吃了幾口,突然含著饃饃問:“咱婆吃了?”
沈蘭嗔了他一眼,笑吟吟回答:“早都吃了。”
“哦,好。”武伯英根本看不見妻子的活色生香,低下頭繼續吃飯,似乎吃飯是件重要的任務。
沈蘭不免心中失落,三年前那場接二連三的打擊,丈夫隨之失去了以前那些意趣。她索然無味地吃著晚飯,不再言語。丫頭機靈,瞄瞄主母的表情,也替她委屈。 。 想看書來
《潛伏·1936》 第二章(7)
武老太太看著昏黃的電燈泡,似乎在和冥冥的靈魂對話:“明兒又走了,被英兒的朋友帶走了。”
奶奶糊塗後,經常這樣,眼睛花了,卻似乎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耳朵聾了,卻似乎能聽見別人聽不到的聲音。武伯英沒有理她,繼續吃飯。沈蘭看了一眼丈夫,停下筷子。丫頭嚇得哆嗦起來,牙齒把碗邊嗑得“嘚嘚”作響。她和奶奶睡一個炕,半夜經常被神神道道的對話驚醒,卻只有奶奶一個人自言自語。似乎死去的親人都圍在炕邊與她說話,老頭子、兒子和二孫子,甚至還有武伯英死去多年的母親。丫頭聽不見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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