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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難道就能葬送一個國家嗎?然而事實正是如此。他為自己的無能感到內疚,他為錯殺了潘佑、李平感到後悔,他為故國的淪於己手感到不安,他也為城破之時沒有殉國而感到慚愧。與其苟活求辱倒不如一刀兩斷地乾淨地死了的好,那樣至少可以用鮮血洗刷掉自己的昏聵、懦弱和無能。
他不是個勇士,不是個豪傑,更不是個英雄,他只是一個飽讀詩書的風流雅士。他的骨頭裡充滿的是柔軟的哀傷和明澈的自我憐憫。而不是混濁凜冽的烈士尊嚴。
所以當俘虜的那一天,他感受到的是轟然坍塌的悲劇性人生的無奈和無助。他哭了。所有自以為有骨氣的人都認為李煜苟活下來,是懦弱和卑怯的。
我卻從中感到了更深一層的悲哀。當趙匡胤得意洋洋地嘲笑李煜的時候,他只是簡單地把李煜當成了自己的俘虜,當成了被老虎按在爪下的狐兔,當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趙匡胤看不透李煜眼神中的悲哀,其實也包括了他趙皇帝突然暴斃的無奈和徒勞。
李煜被封為“違命侯”的同一年,太祖趙匡胤突然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太宗趙光義即位,李煜被改封隴西郡公。這個趙光義比趙匡胤更加不堪。他只是一個雄強野蠻的公狼,擅長於殺戮和強暴同類。他一生所作所為只是讓人恐懼和不安。
多少恨,昨夜夢魂中。還似舊時游上苑,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多少淚,斷臉復橫頤。心事莫將和淚說,鳳笙休向淚時吹,腸斷更無疑!
李煜被趙氏兄弟玩弄於股掌之上。這當然是無話可說的。敗寇只能是一個玩物。人類在某種意義上一直在有步驟有謀劃地進行著集體對抗和集體屠殺。玩弄高貴的東西,向來是野心勃勃的人們惡毒的本性。人們對弱者的同情僅限於可施捨的範圍,精神上的高貴純潔只能激發野獸褻瀆高貴的本能,對於趙光義來說,汙辱李煜最好的方式當然是玩弄他那個名滿天下的妻子。於是,趙光義明目張膽,為所欲為地蹂躪著囚籠裡的小周後嘉敏。
多少恨(2)
李煜滿目含血地看著自己被強權施暴的一幕又一幕。他們在鬨笑,在得意。
他躲在自己的夢裡面,瑟瑟發抖。
笙簫的旋律,醉酒的暈眩,都無法抵擋來自殘酷現實的寒冷。死,或許更容易些。
以上兩闋《望江南》無非是傷口痛裂後的自慰。做一個美夢吧,做一個奢侈的美夢。她痛苦的想,淚水和怨恨無法表達自己的心情。
周嘉敏看著消瘦的丈夫,想安慰他。可是張開嘴,才發現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閒夢遠,南國正芳春。船上管絃江面淥,滿城飛絮滾輕塵,忙殺看花人! 閒夢遠,南國正清秋。千里江山寒色遠,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
你還在想念著江南嗎?
江南的春天,江南的秋天,江南的夢。
李煜站在違命侯府的庭院裡,仰著頭望著遙遠的天空。悲傷在四季更替裡迴旋,第一闋《望江南》裡意境朦朧,如果說是夢,那這裡描寫的景色和李煜帝王生活不符合啊?或許是他繼位以前逍遙的生活也有可能。那麼此時身為階下囚的李煜懷念的應該是早年的生活。這裡流露出來的心跡,是一種沉痛的愁思,精神迷離恍惚。前闋忘情,後闋忘形。李煜心中的千里江山並不是雄心中的功業,而是一個孤獨自由的歸宿。
蘆花深處泊孤舟。這一句浩渺深悠,有出塵的遺世獨立之感。可是結尾一句,笛在明月樓,卻讓人有一絲錯愕。高樓之上,笛聲隱約。好像還有一絲牽連,溫暖期待?知音期待?
不知道,看起來安靜美妙的意境裡,他內心苦苦掙扎的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渴望呢?
《浣溪沙》中他說一句“天教心願與身違”,也許是說自己命中錯生帝王家。
轉燭飄蓬一夢歸,欲尋陳跡悵人非,天教心願與身違。
待月池臺空逝水,蔭花樓閣謾斜暉,登臨不惜更沾衣。
在汴京為虜的三年時光中,他不停地回顧自己的一生的命運,難得有幾件事情真的是他心甘情願地做的。李煜這個人迥然不同與別人的地方,就在於他自始至終都保留一顆完整的童心,不沾染塵世虛偽。這對於一位戰亂年代的帝王來說,簡直是一種災難。
如今榮辱經遍。他獲得是一個荒誕意味的空虛。
人生愁恨何能免?銷魂獨我情何限!故國夢重歸,覺來雙淚垂。 高樓誰與上?長記秋晴望。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
他一次又一次開始尋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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