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第3/4 頁)
距離,築在半山坡,寺前一長石階連著泥道直至隴丘,寺後則一片幽綠的竹林。寺雖小,但掩在蒼鬱林葉當中,倒有幾分名山古剎的幽深氣氛。寺裡除了住持,約莫就只十來名修行灑掃的和尚。
“喂──”二喬扯開喉嚨,十分沒禮貌地喊叫,大眼睛骨碌地溜轉,“女論語”裡教的──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等規誡全都白唸了。
臺階下一名穿著一襲灰青僧衣的少年,聞聲抬頭。看見二喬,停止吹奏,露出一抹微淺的笑容。
“你在叫我嗎?小姑娘。”他頭上不著寸發,光如明鏡。
二喬先不答,野氣地盯著他,小臉有點嚴肅,度測著什麼似。
“你是這裡的和尚?你叫什麼名字?”疑問是莊重的,甚至審慎。大眼睛仍然盯著少年和尚不放。
“是的。我叫光藏。”少年和尚態度認真有禮,並不因為二喬年紀小而不將之當回事。“你呢?小姑娘。”
二喬抿抿嘴,大眼骨溜地上下打量他,臉兒卻繃得嚴謹,還在思量,像是還沒決定要不要告訴他。
“我叫二喬。”未了,她還是決定告訴他。大眼直直望著他的眼眸,毫無半點忸怩。
光藏輕輕點頭,像是說:他記下了。
“那是什麼?”二喬指著他手中似笛非笛、似管又非管的東西問道。“你剛剛在吹的就是這個吧?”
光藏先是楞一下,會意說道:“喔,這個呀,這是胡茄。”
“胡笳?”
“嗯。北方胡人用蘆葉捲成了管,拿來吹奏。像這樣──”說著,吹了起來。
胡茄聲悽清哀涼,要催人落淚心傷。二喬如大人般顰嘆起氣,低眉道:
“這聲音好生哀傷。這是什麼曲子?我從不曾聽別人吹奏過。”
“這首曲子叫『僧伽』,是我自己作的。”回得一絲靦腆。他將胡笳遞給她,溫文笑起來。“你要試試看嗎?”
胡笳聲美則美矣,但那聲音實在太哀涼,二喬想想還是搖頭,說道:
“罷了。還是別的好,我吹不來。”
光藏笑了笑,收起胡笳,放柔聲道:“時候不早了,小姑娘,你該回去了。”
二喬置若罔聞,大眼睛仍然肆無忌憚地盯著光藏。
大概是因為他那一身僧衣吧,教她如此逾越,不管該有的矜持。眼前這名少年和尚,眉目清俊,表情寧淡,有種外於世且外於年紀的沉靜。
或許因為這樣的寧淡感,也或許他溫沉的態度,她一點都不認生,沒有不知手腳該哪安放的無措不自在,或者女孩家敏感的靦腆。
“你多大了?來這裡多久了?都做些什麼?”有的只是一連串的好奇疑問──唉!毛病。
光藏唇角微起一抹淡淡的勾痕,對這小姑娘肆無忌憚的眼光、莽撞的問題,有種突然衝撞而遇的驚奇,心下有些小小訝異。他沒碰過這樣的小女兒家。他看她梳著雙髻,穿著長袖青衫及青裙,還不到他肩膊高,身形還帶股稚氣,約莫八、九歲年紀,顯然的卻不似尋常像她這般年歲的女兒家那般,已有的自覺矜持及安分守己。
他和一般的女子是有距離的。佛門修行,不執一切相;與一般善男信女,自然不會刻意闡清男女之防。只是,他不擅結交。這個小女兒突然就闖入,儘管訝然,他對她亦笑得歡喜。
他也不敷衍,認真回道:“我十二歲入寺,三年有餘了。每天除了早晚課、抄誦佛經,就負責提水、砍柴,和寺裡一些灑掃工作,閒餘時,尚跟著住持師父學習些醫理。”
“這樣啊……”二喬老成地點點頭。
本寧寺的善男信女多來自附近幾個小村莊,住持淨澄老和尚頗懂一些醫理,大家在求神拜佛之餘,也找老和尚看治些小病痛。
“那麼,你自己作的『僧伽』,也是老和尚教你的?”指他吹的胡笳。
“不。”師父是不鼓勵他吹弄絲竹而執情於相的。“我自己學的,就那麼會了。”
“哦。”二喬又點頭。她必須仰頭看光藏,仰得脖子都酸了,問題還是那麼多。“你為什麼會來這裡?”──為什麼會出家當和尚?
不管她說什麼,光藏似乎永遠不會驚訝的雙眸,霎時抽搐了一下。但面對二喬仰探的臉,他自己也不知為何,依是柔聲地回道:
“我並非這裡的人氏,原居淮西蔡州。雙親因病而亡,我孑然一身,流落街頭,正巧遇上雲遊到蔡州的住持師父。師父可憐我孤單一人,帶我回到本寧寺,我就這麼留下來了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