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2/4 頁)
總覺著害怕,伊里亞·瑪卡雷奇。唉唉,我好怕喲!”
“你怕什麼呢,孩子?”“柺杖”問,他回過頭去看普拉斯科維雅落得有多遠。
“結婚以後,我先是怕阿尼西木·格利果裡奇。阿尼西木·格利果裡奇並沒怎麼樣,也沒欺負我,只是他一走近我,就有一股寒氣跑遍我的全身,鑽進我所有的骨頭裡。我通宵睡不著,老是發抖,禱告上帝。現在呢,我怕阿克辛尼雅,伊里亞·瑪卡雷奇。她也沒怎麼樣,老是笑嘻嘻的,不過有時候她瞧一 眼窗外,眼神卻那麼兇,射出綠光,就跟關在畜欄裡的羊眼睛一樣。赫雷明家年輕一輩人攛掇她:”你家的老頭子,‘他們說,’在布喬基諾有一塊地,大約有四十俄畝,‘他們說,’那兒有沙土,有水,所以你,阿克秀霞①,‘他們說,’在那兒蓋一個磚廠吧,我們來合股經營就是。‘現在的磚價是二十盧布一千塊。那是賺錢的生意。昨天吃午飯的時候阿克辛尼雅就對老頭子說:“我打算在布喬基諾蓋個磚廠,我自己做點生意。’她一邊說,一邊笑。格利果裡·彼得羅維奇的臉可就沉下來了,看得出來,這想法不中他的意。‘只要我活著,’他說,‘那就不能分家,我們得守在一塊兒。’她瞧了他一眼,暗自咬牙。……油煎餅端上來了,可是她不吃!”
“啊,啊,啊!……”“柺杖”驚奇地說,“她不吃呀!”
“還有,您倒說說看,她有什麼時候睡覺啊?”麗巴接著說。
“她剛剛睡了半個鐘頭,就跳起來,這兒走走,那兒走走,看莊稼漢們放火燒什麼東西,偷什麼東西沒有。……她真可怕,伊里亞·瑪卡雷奇!赫雷明年輕一輩人喝過喜酒以後,沒有回去睡覺,卻一塊兒坐車到城裡去打官司了。大家都說這大概是阿克辛尼雅鬧出來的。有兩個兄弟答應給她蓋一個造磚廠,可是第三個生氣了;他們的工廠就此停工一個月,我的叔叔普羅霍爾沒活兒可做,挨門挨戶地要飯。‘叔叔,趁這工夫,您應該去種地,或者砍柴,’我對他說,‘何必丟臉呢?’‘莊稼活我已經丟生了,’他說,‘我什麼也不會幹了,麗賓卡②。’……”他們在一片新生的山楊小樹林旁邊站住,歇歇氣,等普拉斯科維雅。葉裡扎洛夫早就在做小規模的包工活兒,可是買不起馬,總是徒步走遍全縣,什麼也不帶,只帶一個小口袋,裡頭裝著麵包和洋蔥,他大踏步地走路,兩隻胳膊來回擺動著。同他一塊兒走路是很難跟得上的。
樹林進口處立著一個界樁。葉裡扎洛夫碰一碰它,看它結實不結實。普拉斯科維雅喘吁吁地走到他們面前來了。她那佈滿皺紋、老是神色驚恐的臉,這時候卻快活得放光,今天她跟別人一樣到過教堂,後來趕了一趟集,在那兒還喝了梨汁克瓦斯呢!這在她是少有的,現在她甚至覺得今天是她生平第一 回過得滿意的一天。他們休息了一陣,三個人並排走著。太陽已經在落下去,斜陽射進樹林,樹幹發亮。前面隱約傳來了人聲。烏克列耶沃村的姑娘們早就走在他們前頭了,可是她們一 直留在樹林裡沒走,多半在採菌子吧。
“喂,姑娘們!”葉裡扎洛夫叫道,“喂,美人兒!”
回答是一片笑聲。
“‘柺杖’來了!‘柺杖’!老辣根!”
回答也是笑聲。然後樹林落在後面了。可以看見工廠的煙囪頂,鐘樓上的十字架發亮:這就是“教堂執事在喪宴上吃掉所有的魚子”的那個村子。現在他們差不多要到家了,他們只要下坡,走進那大峽谷就成了。麗巴和普拉斯科維雅本來光著腳走路,這時候就在草地上坐下來穿鞋;包工頭葉裡扎洛夫也和她們一起坐下來。要是從上面往下瞧一眼,烏克列耶沃村和它的柳樹、白教堂、小河就顯得美麗、平靜,只有工廠的房頂礙事,主人為了少花錢而把房頂塗成一種暗淡無光的古怪顏色。他們可以看見對面山坡上有黑麥,東一垛,西一捆,到處亂放著,彷彿是讓暴風吹散的;而那些新割下來的麥子則一排排地躺在那兒。燕麥熟了,這時候給太陽照得跟珍珠母一樣發出反光。這時候正是農忙季節 。今天是節日,明天是星期六 ,他們割黑麥,運走乾草,隨後是星期日,又是假日。每天遠處有隆隆的雷聲。天氣悶熱,看起來象要下雨。因此,現在每個人瞧著這片田野都會想:求上帝保佑我們及時收割完莊稼才好。大家覺得高興,暢快,同時卻又著急。
“如今割麥子的工人真能掙錢,”普拉斯科維雅說,“一天掙一盧布四十戈比呢!”
人們紛紛從喀山村的市集回來:村婦啦,戴新帽子的工人啦,乞丐啦,小孩子啦。……時而有一輛大車駛過去,揚起灰塵,車後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