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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的風箏。”
城市正在翻修,像個巨大的施工現場,日裡夜裡都是轟隆隆的,每時每刻都有新樓拔地而起,像個打了勝仗的鬥士,總是高昂著頭,但再怎麼昂,也昂不過外貿大樓 …… 它總是城市的最高點。外貿大樓裡有十幾家公司:諸如中國化工進出口總公司C城分公司,中國絲綢進出口總公司C城分公司,中國輕工業進出口總公司C城分公司,中國機械進出口總公司C城分公司,中國茶葉進出口總公司C城分公司。。。。。。 一層樓一家公司,家家公司都字首了“中國”,有這二字助威,感覺特別的雄偉壯闊,嘹亮氣派,但孟穗所在的公司沒有“中國”二字壯勢,這是C城自籌的地方外貿。孟穗說:“沒有‘中國’,似乎就沒有底氣。 ” 孟穗的科長對她說:“要那底氣作什麼,空蕩蕩的,‘中國’二字能給你什麼實惠,不就是一個名聲,一個牌子。頭上有總公司管著,地方有經貿委盯著,婆婆多了,事情都不好辦。”
呆的日子久了,孟穗慢慢知道了公司的故事。公司最初誕生得並不容易,首先總經理就讓人不服氣,一個國營廠的供銷科長,連外貿都摸過,就跑來當外貿的老總,也不知是誰的臉嘴。再說經營的專案,五花八門,亂七八糟,從化工到食品,從裝置到工具,可就沒有一樣拳頭產品,似乎什麼都可以做,但什麼都在瞎整的萬精油。幹著幹著,又同大樓裡的專業公司爭客戶,搶貨源,不知打了多少群架,多虧省裡有後臺撐著。
孟穗剛進公司分在儲運科搞單證,五花八門的信用證和單據,堆在她的辦公桌上像座小山;四五臺打字機,手動的,電動的,答啦啦響成一片。孟穗的單據做好了,還要跑銀行結匯,跑海關報關,跑外管局核銷,跑商檢局出原產地證明 …… 中國因為享受最惠國待遇,客戶也可以在當地減免關稅。那年她才十八歲,她不在乎累點忙點,她需要熟悉外貿的環節。她想以後自己也會變的,像公司的業務員常出國,五湖四海地飛,飛回來時還一臉的苦瓜樣子:“累啊,做業務累啊,要給國家創匯啊。”然後自得坦然地笑,慢悠悠地喝一口茶,感覺國家離了他們,就短了外匯似的。
業務員表面喊苦,心頭誰不想出國,出國補助高,又可以遊山玩水,回國時還有指標,可以在指定的外匯商店買各類大件,比如進口的冰箱和彩電 …… 都是那個時代的奢侈品。得空了,他們常繪聲繪色地描述,那些海外的西洋鏡,紐約的高樓密得像森林,棟棟都比我們的外貿大樓高;加拿大呢,沒有美國繁華,卻處處是仙境,站在公園的草地上,陽光照在身上,鬱金香和玫瑰都在開放,你可以看見遠處晶瑩的雪山。他們還去死海遊過泳,在金字塔下騎過駱駝,坐遊艇在亞馬遜河上看兩岸的風景,回國時又經過阿根廷,看見阿根廷的一座什麼大橋, 比南京大橋壯觀多少倍。總之一句話,外國的月亮星星都亮。孟穗聽得心癢難搔:我什麼時候也能看看外面的月亮啊?
安萍說:“你遲早會出去啃洋麵包。我啊,沒這個命!一輩子也只有在中國打轉轉。”飛燕說:“一輩子在中國轉轉又怎麼了? 中國這麼大,這麼寬,如果你能轉得開,轉得響,我才不稀罕什麼美國加拿大,人家的地方說人家的話,我何必去瞎湊那個熱鬧!”
孟穗有夢,但夢還遠著呢。她現在不過是個小科員,但是總收入還是超過了父母,再熬過半年,她就可以轉正,轉正後的待遇還要高。在這個公司,工資都是小數,五花八門的獎金,從頭到尾沒歇氣過,什麼月獎,季度獎,年終獎,完成任務獎,安全保護獎,還有什麼公司紀念日,員工旅遊日,反正都編得出花樣兒來發錢。每個部門還養了小金豬,等年底豬兒肥了,人嘴裡都會含幾塊肥肉。孟穗所在的部門是儲運科,幫業務部運輸裝箱,聽起來似乎是服務部門,沒有業務部那麼紅火鬧熱。但孟穗在裡面遊久了,也慢慢識得了水的深淺,浪的高低。
儲運科有兩個組,一個是單證組,按照外商的信用證,做好各類單子,然後跑銀行結匯。另一個組是運輸組,打交道的多是倉庫和運輸公司,這個組的油水就多了,各類回扣燦爛繽紛,比節日的禮花還耀眼。儲運科的馬科長全面負責,很會搞平衡,知道孟穗搞單證沒有外水可吃,時不時給她下點毛毛雨。他自己當然是電閃雷鳴,傾盆大雨。孟穗也沒有意見,如果科長安心不給你下雨,你也只有站在旱地上瞎瞪眼。
馬科長這人還是好人,心地善良,對公司的清潔工從不大聲呵斥,還常對他們說謝謝。有次一個業務丟了隨身聽,懷疑是清潔工偷的,要喊人搜他們的身和宿舍,只有馬科長一人反對:“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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