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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的每個人是隻鳥。
我拍擊我所有的翅膀。
人們想把你切除下來,
他們辦不到。
人們說你空得無法測量,
但你並不空。
人們說你病得快要死亡,
但他們錯了。
你像小學女生一樣歌唱。
你沒有被撕裂。
可愛的重物,
讚美作為女人的我
和作為女人的我的靈魂
讚美這核心的生物,讚美它的喜悅
我為你歌唱。我敢於生活。
對於中國人來說,直截了當地歌頌一個器官,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中國人習慣的表達是“除去巫山不是雲”。在外國人聽來,這山和雲怎麼能與男女之事扯上邊際。然而,這種“垂簾聽政”的借喻法,正符合中國人的審美情趣。似乎,西方人更像是把手術刀;而東方人更像是把檀香扇。一個明瞭直白,一個朦朧含蓄。
1980年代中期,中國詩人翟永明寫出了《女人》系列組詩——從中可以看到“自白派”女詩人普拉斯對她的影響。在《獨白》一詩中,她這樣寫:
我,一個狂想,充滿深淵的魅力
偶然被你誕生。泥土和天空。
三者合一,你把我叫作女人
並強化了我的身體。
今年夏天,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見到了和翟永明同時代成名的女詩人唐亞萍。她曾寫過“黑色系列組詩”,充滿了女性意識,很為中國讀者熟知。十幾年過去了,詩人依然是一頭烏髮,兩隻黑亮的眼睛,酒量大得驚人,氣魄非一般男人可比。但卻絲毫沒有架子,率性,自然——活脫脫一個真女人。她已經不再年輕。青春的銳利已經隨著時光的推移,內化到了心中。但那種超拔的氣度,仍足以顯現當年的勇猛。
從1980年代中期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我們那一點點女性意識的覺醒,都是建立在她們的肩膀之上。現在看來,那個時候的女詩人不僅承擔了詩歌寫作的任務,而且更多地張揚了詩歌之外的啟蒙意識。女詩人們突然發現了自己身體的奧秘,而開始重新審視起自己來。
肥沃的子宮是女詩人最為得意的。這個器官與大自然的節拍最相配。生命由此而得以孕育。穿過樹林,踏過溪流,女詩人決定不再為旁人而委曲求全,女詩人決定只為自己活。她不願被男性的神秘所愚弄,她看清了人事的無常、荒謬。這個時候,自由不再是一個抽象而空洞的詞語,她用它來反抗,並設法開啟一條通向未來的道路。那些激越的詩歌,成了女詩人反抗社會世俗的武器。
但是對於更大多數的女人來說,結婚生子是一個逃不脫的枷鎖。她們的命運是一個輪迴的水車,水常流,車常轉。她們並沒有太多的想法,那些自由或者解放的字眼與她們的生活實際沒有太多的聯絡。她們所行走的,是一條千古不變的老路。
生育是一個分水嶺。藉此,男人和女人有了本質的不同。男人一秒鐘就完成了生育的使命。而以後漫長的40周,都得由女人獨自承受。之後,女人還要承擔撫育工作。那麼,至少有兩年的時間,女人會離開正常的社會軌道,而獨自圍繞著孩子旋轉。女人被一種東西拖拽著,就這樣離開了公眾視野,回到了廚房和臥室。她的手指上滴答著水滴,身體裡散發著乳味,幾乎沒有時間照鏡子,她的兩眼中只有她的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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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宮 一朵終將開放的花(2)
一位父親守護著一個嬰兒睡去,這個場景的確感人。因為它發生的頻率是那麼小。更多的時候,父親在生育過程中處於完全空缺的狀態。他遙遠地站在河岸對面,禮貌地微笑著,招招手,可他卻很少能走進嬰兒的內心。畢竟,父親和嬰兒沒有一根臍帶相連,也就缺乏那種時時刻刻的牽掛感。在他們的期盼裡,更多的是生命在傳遞過程中的焦灼。
而對於母親來說,只是這一個——這一個孩子——永遠不能被其他替代的這一個孩子。父親是理性的——都是他的孩子,不論是哪個女人生的;而母親是感性——我的孩子,只有這一個孩子,不論他的父親是誰。
子宮讓男女有了差距。讓他們各自孤獨。孤獨和年齡沒有關係。只要你活著,就會感覺到孤獨。男人希望將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放在女人的身體裡,藉此可以減少孤獨感;而孩子則將腦袋靠緊女人的乳房,希望能回到更安全的嬰孩時期;而女人呢?女人的孤獨又能找誰傾吐?
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