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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自打聽聞張瑄的噩耗之後,兩女痛哭流涕、前前後後暈厥過去數次。
而張九鳴和張九皋這兩個長輩,以及柳氏,因為長幼有別,不方便在靈堂內出現。
前來弔唁的賓客太多,有很多張煥和張寧都不識得,只能排隊緩緩而入。
但來者就是有心,他們只能躬身相謝。
讓很多人吃驚的是,前來弔唁的人群中,除了文士之外,竟有眾多青樓歌姬。整個長安城平康坊裡有些名氣、有些姿色的歌姬頭牌,都素服到來在張瑄靈位前長拜致哀,情難自已。
這大抵便是張瑄詩才動長安,所做詩歌多已成長安娼門歌姬吟唱的“流行曲”,是故在青樓一界,張瑄的知名度甚高,很多歌姬感念張瑄的詩才絕世,自發結伴前來致哀。
而令張家人失望的是,虢國夫人府上並無人來,而東宮方面更是人跡渺渺。
張煥心頭不由生出了幾分怨氣,又傷感於世態炎涼一至於斯、三弟夭折,不禁悲從中來淚如雨下。
王維與邱為並肩而入,向著張瑄靈位為禮默哀畢,然後又向張煥和張寧拱手安慰道,“二位賢侄請節哀。”
“多謝右丞大人,博士大人。吾弟命短,少年夭折,辜負諸位大人厚愛了。”張煥和張寧一起哀聲回禮。
“唉……子瞻英年早逝,天妒英才,著實令人嗟嘆!”王維嘆息著,與邱為正要一起走出去,卻聽靈堂內外有一陣輕微的騷亂。
一個家僕匆匆進來伏在張煥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張煥臉上的哀傷之色更重,向張寧掃了一眼,然後兄弟兩人一起出去,準備迎接自嫁入張家的三弟媳婦崔穎。
崔穎的決定傳入張家,以柳氏、張煥為首的張家人震驚不已又感動不已。張瑄雖亡,但得有情有義的妻若此,也可含笑九泉了。
張煥和張寧出來,前來弔唁的人群已經止步圍觀,自覺分列在兩側。
而面色慘白的柳氏則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還有張九鳴、張九皋這兩個叔父,也一起出現,目的只有一個,迎接這個重情厚意的絕世紅顏。
張家府門大開,只見府門前的道路上緩緩馳來了十幾輛彼紅掛彩盛裝馬車的隊伍,似是嫁女的儀仗,但卻無鼓樂儀仗相隨。
第一輛豪華的馬車停下,玉真公主緩緩下車,向張府內掃了一眼。
第二輛馬車上載著的是崔煥崔進崔鋸父子,第三輛馬車上喜蔓橫披挑著精巧的宮燈,正是崔穎所乘。而其後的一眾馬車人員,都是崔穎的嫁妝和陪嫁侍女。
崔家女崔穎?她難道是……很多人面面相覷,驚駭莫名。
在弔唁人群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崔穎白衣勝雪姿容哀傷,懷抱著一面纏繞著麻布的琴,在眾人的引領簇擁下,緩步向張府內行來。
柳氏和張九鳴、張九皋兄弟倆強忍住悲傷,上前去與玉真與崔踞父子“交接”,簡單完成了一些小禮儀。
崔穎抱著琴向柳氏和張九鳴兩人拜了下去,“穎兒拜見母親。拜見兩位叔父。拜見兩位兄長、嫂夫人。”
“穎兒,快快請起。吾兒命短辜負了穎兒的深情厚人一……”柳氏哀傷地俯身親自扶起崔穎,淚如雨下哽咽著緊緊握了握崔穎的手。
崔穎蒼白清秀的臉上,兩行珠淚緩緩流下。她肩頭輕顫,默然離開柳氏和眾人,向著張瑄的靈位前緩步行去。
其實也就是數十步的距離,但對於崔穎來說,卻如是陰陽兩隔咫尺天涯。她的腳步沉重,目光凝然。待走到近前,凝視張瑄畫像片刻,緩緩當場趺坐而下,在身前將琴放平。
哀婉流暢的琴音驟然響起,迴盪在整個張府的上空。崔穎淚如雨下,纖纖玉指飛速彈動,當日與張瑄唱和所彈奏的鴛盟之曲便從她的指尖傾瀉而出。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崔穎開口唱起,聲音若黃鶯泣血眾人便聽琴身發出嗡地一聲劇烈的抖顫,久久不絕。旋即,琴絃驟然崩斷,發出了一地凌亂高亢的金屬顫音。
崔穎纖細潔白的手指尖上,一滴滾圓殷紅的血珠打了一個旋兒,噗地一聲滴落在琴身之上,慢慢印染了去,呈現出悽豔的光彩。
“子瞻,當日奴家便說一一君不負妾,妾不負君。海枯石爛,此心不移。今君棄妾而去,讓妾情何以堪?知音既逝,絃斷、更於誰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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