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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沒了,你們還在,你們該會認得我。啊,說話啊,你們怎麼也不想說?該說的就得說,可別像我似的,我就是吃了這個虧,什麼?你們也不想說。
是六兒吧。
誰叫我?一絲柔柔的風兒吹過,飄來了一位年青的女子,啊,你是誰?阿娜的身姿,嬌美的面龐,一頭秀髮垂在肩頭。
孩子啊,你該認識我。或者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您怎麼能這樣說?您是您,我是我。
孩子啊,你是我看著長大的。
不,我不認識您。
相知的不一定是相識的。二十四年前,我就是你,一個人飄到了這裡,從此便解脫了一切,看日出日落,看樹綠葉黃,這山、這樹、這草,連小小的鳥兒也會真誠地對你鳴唱,你用不著去傷心,用不著去煩惱,更不用著去牽掛什麼臭男人。
不,這裡太荒涼了,沒什麼好留戀的,我要回去,我還有好多事要做。我現在覺得我還是該回去,我的親人、我的學生還在等著我,還有他,我的心上的唯一的那個他。
相信時間,時間長了,這世界便多一個你不多,少一個你不少。沒有什麼,什麼也沒有。如果你一定還要相信點什麼的話,那我來告訴你,你只能相信這兒的小草,相信這兒的樹兒,只有它們才不會欺騙你。現在,這裡是荒涼了,可它以前不,你該清楚的,我相信,你也該相信,它會好起來的,讓我們倆一同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吧。
不,他是我用二十四年的苦與樂換來的。二十四年,你懂嗎?我決不會再猶豫。
哈哈,二十四年,命運輪迴。如果你的苦還不能叫你醒過來,那麼就讓我曾經鮮活的生命來告訴你。啊,我是多麼不想再提它啊,再提它,無異於叫我重死一次。
你是誰?請你告訴我為什麼傷心?我的心早已碎了,相信世上最苦的人莫過於我了,難道說,你也曾經苦過,不可能的,再苦也莫過於心碎了。
不要抱怨,受苦的人不只你一個,你苦還有個人在為你等待,就像你說的,至少還有人曾為你心碎過。可我呢,我除了過去,什麼都沒有了,有的只是風,有的只是這滿目瘡痍的荒山。
不可能的,山荒了可以再綠,樹沒了可以再種,只有人心碎了不可再復。
那是怎樣的碎啊,就像這山上的樹,自從沒了第一棵,它再也剎不住了,一轉眼就成了現在的這般模樣。二十四年前,就像昨天的事,那時,這山剛綠,滿山遍野是我們種的小樹苗兒,剛剛沒過人頭的小樹,像我們一樣歡快地成長。還有,我倆一同種下的那棵蘋果樹,我的那個他。
他是誰?
他是一個好英俊的小夥子,我們的指導員。是縣上分到咱大隊的指導員。他帶領我們種樹,教我們修剪果樹,一棵長滿了枝枝叉叉的蘋果樹,經他一修理,秋後便掛滿了紅彤彤的大蘋果。他不但是勞動能手,還教我們唱歌。總之,他好像什麼都是行家裡手,沒有他不會做的事,你不能不為他所動,後來我們就……
再後來呢?
再後來,他就走了。
他怎麼走了?
他被調回了部隊。從此,再也沒了他的音訊。
他既然愛你,你就該等他回來。
我是等他回來的。一天天,一月月,我相信那麼一張英俊的臉,也應該有一顆誠實的心。可是十天過去了、一月過去了、三個月又過去了,他一點影子也沒有。我無法打聽到他的下落,這世上好像從來就沒有這麼個人。可是他卻在我的身上留下了再也抹不掉的東西。我無處可去,無處可躲,人前背後好像有無數的冷箭射向我。終於有一天,那是在一個寒冷的早上,我來到了這座山上,找到了那棵樹,那棵曾經目睹了我們一切的蘋果樹。春天,他曾經手把手的教我為它剪枝;夏天,他曾經教我配製農藥為它除蟲。怎麼也沒想到,當寒冬即將過去,春天就要到來時,我卻要先它而去了。啊,只一瓶農藥,一瓶小小的農藥,就幫我挎過了難關,從此後,我就再沒了痛苦,再沒了傷恨。什麼情啊、愛啊,它只會叫你苦,它只會叫你痛,它只會叫你生不如死。
噢,我明白了,您就是我的姑姑白玉兒。
看來,你早就知道我。
小時候好像有人說過我有個姑姑,可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您的事。
其實,不用誰說。人生的車輪轉來轉去,都是一樣的。女人的麗質都是一顆苦心包著。
不,我只要跟他在一起,苦也是甜的。
可你已經不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