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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指的方位看了看,搖起了搖頭,眉間的疙瘩也散開了,他笑了。唉,他覺得有點可惜,張文啊,張文,你這狗地主的子孫被馴成老鼠了。別人不懂,就憑你那鐵算盤還撥拉不出來?這煤井分明就是一個金窩子,只要搶過來,就等於摟定了個聚寶盆。看著躲在牆角里的張文那份窩囊樣,活像一隻專溜牆根的癩皮狗。想好事的誰不往前擠?鑽犄角旮旯,就是天上掉饃饃也輪不到你啊。唉,不信不行啊,批鬥大會落下的後遺症啊。他孃的。他無可奈何地罵了一句。活該我走運,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要不怎麼說該著不捱餓,天上掉饃饃呢。幾天來,他把全村人逐家挨戶地捋劃了好幾遍,所以心裡明鏡似的。在資金上能跟自己抗衡的只有他張文,還沒上陣呢,這張秀才自己先蔫了,嘿嘿。丁老四不再東張西望了,他昂頭注視著臺上的領導,他覺得今天這標,絕對是非他莫屬了,他似乎覺得這煤井已經姓了丁,他就是丁礦長,眼前黑壓壓的人群,都成了他的礦工,不,是成堆成堆的黑金子。儘管心裡樂開了花,他卻異常的冷靜。說他老奸巨猾也好,老謀深算也罷,反正他是異常地沉著、異常地冷靜。他要“冷眼向陽看世界”,他要靜觀其變,他要以不變應萬變。嗯,我要慢慢地壓,標的越低越好。
千呼萬喚始出來,標的終於亮了出來。
五千,一次。馬衛國高聲叫道,五千,第二次。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馬衛國的五千一次,五千兩次的聲音重錘似的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我,六千。
好,六千。六千一次。
一萬,我出一萬。
好,好,一萬!一萬一次。
這時,人群沸騰了,整個會場,這邊的向那邊擠,那邊的向這邊推,就像刮颱風、就像強烈地震,人人都不由自主。大臺前有人高叫,哎呀,別擠了、別擠了,再擠臺子要塌了。
就在人們亂哄哄的擠啊、叫啊、罵的時候,這時,一個黑大個,猛的一縱身,從臺下黑壓壓的人群中跳上了前臺,高聲叫著要出一萬!這事來得太突然,丁老四還沒反應過來,只見臺上又躥上一個細高條子,隨著“啪”的一聲,那個黑高個球似的滾到了臺下。
媽的,老回回家的井,哪裡蹦出你個龜孫?我包了,一萬。沒等馬衛國開口,他就大聲衝著臺下喊開了,一萬,一次、二次、三次,敲定了。
轟……臺上臺下炸了鍋……
丁老四終於如願以償了。這年冬初,丁思武卻出人意料地入伍參軍三個月後上了炮火連天的中越前線。當兵三年他不但沒光榮,回來後,反而在鎮上有了個好工作。
咱這井,還以為就憑你那一拳?整天立了頭功似的,就是沒有你,你老爸照樣能穩穩當當地拿下來。你們這幫小鱉羔子,不給我壞事就不錯了。
老爸,都哪年的老黃曆了,你咋還抓著不放?整個一“胡漢三”,專找咱窮人算老賬啊。丁思武又擠眉又弄眼的跟他老爸打著哈哈。見他爸爸有了笑意,他又換上了副一本正經的模樣說,老爸,咱這煤,現在的情況可是出得供不上賣了。
著什麼急,只要井下的幾條大巷道打出來,產量不就上去了?
對,這倒是,可你也得多想想,人總得跟上時代的發展。
你小子,又想啥鬼點子?
就說咱礦上那一大堆煤渣吧,老爸,小山似的,可你千萬不能把它當成煤渣。我上次去縣上開會,是到一傢俬人煤礦開的現場會,人家可是咱縣裡的納稅明星,都成了私企的模範。你猜怎麼著?人家那煤渣全都變成了嘎嘎響的票子。
他孃的,真有本事,作假還能當模範。孃的,呸。丁老四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又狠狠地踩了一腳,好像踩的就是這位什麼屁模範。媽的,老子踏上一隻大腳,叫你這號的永世不得翻身。
哎,人總得要求進步嘛。所以,人看到的都是結果,誰在乎過程?天底下的大款都有拿不上桌面的事,何況咱還是小打小鬧?再說,人家也確實交得稅多嘛。只要關節打通了,工作到了位,你就儘管放心,天底下根本沒有辦不成的事。
丁思武看了一眼他爸爸,然後又慢慢地抬頭看起了天。丁老四被眼前兒子的沉著冷靜打動了。他好像明白了些什麼。往日那個嘻嘻哈哈,總沒正形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老是搗蛋的小子,那雙空靈清純的眸子,此刻卻包含了太多的內容,竟是深奧地讓他不自覺地有點敬畏了。
他咳嗽了幾聲,好像這聲音重又讓自己成了兒子的老子。既然是老子再怎麼心怯,也要充著老子的模樣。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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