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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是……
張文的夢卻不是這些。村東村西,十里八鄉,人們都種上了玉米穀子。今天,地瓜在這裡似乎絕了蹤跡,一望無際的田野裡,看不到一顆地瓜的秧苗。他像擔心地瓜因此而絕種似的在心裡謀劃著……
在張文的帳目裡,這是社員們一年的勞動碩果。每年的秋收,每家每戶分得的地瓜都能堆滿場院,堆成小山。這裡簡直就成了地瓜的世界,一日三餐,人們吃地瓜、喝地瓜、炒地瓜,直吃得人們虛腫爛胖、口吐酸水。有人發誓,就是三輩子不吃,也不再想它。
眼看著村民們都種上了玉米、穀子,張文這才扛著钁頭帶領全家忙活起來。他要把所有的春地全都種上地瓜,包括剛分的那塊荒蕪了多年的茅草地。
老婆跟在後面,一雙兒女像牛犢似的夾在中間,女兒也扛著個小钁頭,拽著媽媽的衣襟,閉著眼睛踉踉蹌蹌。張牧一臉的氣不忿,嘴撅得差不多能拴頭小叫驢。
四口人的影子長長的,瘦瘦的,輕盈又瀟灑。影子從小巷的牆上飄過,從一堆堆的柴禾堆上飄過,從狗吠聲中飄過。到了村外,影子投到了坑坑窪窪的土地上,一陣晨風吹來,鼻腔裡滿是泥土的味道。不知何時,山坡上的松柏,已由冬日裡的墨黑,變成了淡淡的黛綠。
張牧的影子落到了一個小小的石嶺上。
別傻站著,快乾,把這塊茅草地套(刨)完,你倆就去上學。
聽著爸爸的吩咐,他掄起钁頭,恨不得一钁頭下去,把整個地都翻過來。爸爸又嚷,刨一钁,就得把刨出來的茅草撿乾淨,光讓它翻翻身,等撒上種子,它會把種苗全吃光。
鳳兒,把那老鴰芋頭(半夏)撿出來,攢多了好賣藥材,媽媽對女兒說。
張牧的手先是發癢,後來就開始發疼。手指的根部,一個個小繭花已經發白,手心磨得紅紅的。他把钁頭夾在胳肢窩裡,搓搓雙手,又湊到鼻尖嗅嗅,甜絲絲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出什麼神?東邊都快亮了,還磨蹭。
我、我不想刨了。
咋了?
手疼。
長出繭子就不疼了。
還是疼。
幹多了,磨成老繭就好了。
還少嗎?天天早上都幹。
還犟嘴磨牙?把勁使在正地方。
人家丁思武從來就不一大早上坡幹活。
他家人多,用不著他。張文一邊刨地一邊說,人多好乾活,人少好吃飯。
可人家經常吃羊肉,咱家天天吃鹹菜。兒子不服氣地嘟囔。
又沒在他家過,你咋知道?村西的人總是好吹牛。
他渾身腥氣,就是吃羊肉的味。俺倆摔跤,總是他贏。他還罵我是吃糠長的。
牧兒,他家投機倒把,當然吃得好。媽媽說。
媽,這叫多種經營,您還是老腦筋,都什麼年代了。
張牧,你是光長個子不長心眼。爸爸說話的語氣嚴肅了許多:你看咱那地基好不容易才批下來,種上地,咱就得夯地基,等地基塌實塌實,來年一開春咱就動工,蓋上五間大瓦房。這石頭、石灰、土坯木料,哪樣不用錢?咱家的老母牛今年再下個小牛犢,等開春用錢時賣掉,再搭上幾隻羊,估計這些錢還不夠,咱還得要賣些糧食。你要想吃羊肉,就得卡住脖子,半年不吃不喝。所以,有了糧食咱才能有底氣,才能有本錢吃香的喝辣的。钁頭底下有水,钁頭底下有火,只要钁頭不停,莊稼就能旱澇保豐收,一句話,钁頭底下啥都有。
老師說,畢業班明天要加早自習。
上學是不能耽誤,那咱就晚上幹。張文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說。
牧兒,喘口氣,歇歇吧。當媽的看到兒子像霜打的小草,不由心疼了說,孩子也夠累的,算的那些題我一看就頭痛。不過,考上大學,再怎麼著也必土裡刨食強啊,咱還少蓋一處房子,省下的錢,說不定連娶媳婦的也夠了。你看人家副支書劉昌盛,考進了省委,連他娘都不吃咱這莊戶飯了。
媽,他是保送上去的,不是考上的。
反正都一樣,看人家那派頭,一看就不是凡人。唸完高中回到咱村就成了主任,剛乾了年把,就又進了省委。嘖嘖,牧兒,你一定要好好念,考上高中,考上大學,就上了省委。
媽,沒那好事了,國家早已經恢復高考了。
張文聽著老婆孩子的話,手中的钁頭更加快了。是啊,幸虧這樣,要不哪有咱這些人的份?這土地,這高考,這好日子,你說,這是一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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