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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先生們!啊,尊敬的牧師這麼早也來了!上尉,你好嗎?這次可比我們上次見面愉快一些,對不對?我看見你還吊著膀子呢,這是因為我那槍沒打準。這幫好漢會打得更準——小夥子們,對嗎?”
他瞥了一眼士兵們的陰鬱面孔。
“反正這次用不著懸帶了。得了,得了,不要為了這事鬧得悽悽慘慘!並起你們的腳跟,顯示一下你們的槍法。要不了多長時間,你們會有更多的工作去做,多得連你們都不知道怎樣才能完成,事前可是沒有練習的機會。”
“我的孩子。”牧師上前打斷了他的話,同時其他的人退後,留下他們單獨交談。“幾分鐘以後,你就到了造物主的跟前。留給你懺悔的最後幾分鐘,你就不能做點別的?我請求你想一想,如果不去懺悔,頭頂所有的罪惡,躺在那裡是件多麼可怕的事情。等你站在你的審判者跟前,再想懺悔可就太晚了。難道你打算滿嘴開著玩笑,走近他那威嚴的神座嗎?”
“尊敬的牧師,你是說笑話嗎?我看你們才會需要這個小小的訓條。輪到我們的時候,我們將會動用大炮,而不是六支破舊的短筒馬槍,那時你就會看出我們要開多大的玩笑。”
“你們將會動用大炮!噢,不幸的人啊!你仍舊執迷不悟,沒有認識到你是站在深淵的邊緣嗎?”
牛虻扭過頭去看了一眼敞開的墳墓。
“這、這、這麼說來,尊敬的牧師認為等你們把我拋到裡面,你們就算處置了我嗎?也許你還會放上一塊石頭,防、防、防止死後三天覆、復活吧?不用害怕,尊敬的牧師!我不會侵犯廉價表演的專利。我會像一隻老、老鼠一樣,安靜地躺在你們把我拋下的地方。不管怎樣,我們都會動用大炮。”
“噢,仁慈的上帝,”牧師叫道。“原諒這個可憐的人吧!”
“阿門!”馬槍兵中尉喃喃地說道,聲音低沉而又渾厚。與此同時,上校和他的侄子虔誠地畫著十字。
因為再堅持下去顯然也沒有什麼效果,所以牧師放棄了徒勞的努力。他走到旁邊,搖頭晃腦,吟誦著一段祈禱文。簡短的準備工作沒多耽擱,隨後就告結束。牛虻自動站在指定的位置,只是回頭望了一會兒絢麗的日出。他再次要求不要矇住他的眼睛,他那傲氣凜然的面龐迫使上校不情願地表示同意。他們倆都忘記了他們是在折磨那些士兵。
他笑盈盈地面對他們站著,短筒馬槍在他們手中抖動。
“我已經準備好了。”他說。
中尉跨步向前,激動得有些顫抖。他以前沒有下令執行過死刑。
“預備——舉槍——射擊!”
牛虻晃了幾下,隨即恢復了平衡。一顆子彈打偏了,擦破了他的面頰,幾滴鮮血落到白色的圍巾上。另一顆子彈打在膝蓋的上部。煙霧散去以後,士兵們看見他仍在微笑,正用那隻殘疾的手擦拭面頰上的鮮血。
“夥計們,打得太差了!”他說。他的聲音清晰而又響亮,那些可憐計程車兵目瞪口呆。“再來一次。”
這排馬槍兵發出一片呻吟聲,他們瑟瑟發抖。每一個人都往一邊瞄準,私下希望致命的子彈是他旁邊的人射出,而不是他射出。牛虻站在那裡,衝著他們微笑。他們只把槍決變成了屠殺,這件可怕的事情將要再次開始。突然之間,他們失魂落魄。他們放下短筒馬槍,無奈地聽著軍官憤怒的咒罵和訓斥,驚恐萬狀地瞪著已被他們槍決但卻沒被殺死的人。
統領衝著他們的臉晃動他的拳頭,惡狠狠地喝令他們各就位並且舉槍,快點結束這件事情。他和他們一樣心慌意亂,不敢去看站著不倒的那個可怕的形象。當牛虻跟他說話時,聽到那個冷嘲熱諷的聲音,他嚇了一跳,渾身發抖。
“上校,你帶來了一支蹩腳的行刑隊!我來看看能否把他們調理好些。好了,夥計們!把你的工具舉高一些,你往左一點。打起精神來,夥計,你拿的是馬槍,不是煎鍋!你們全都準備好啦?那麼來吧!預備——舉槍——”
“射擊!”上校衝上前來搶先喊道。這個傢伙居然下令執行自己的死刑,真是讓人受不了。
又一陣雜亂無章的齊射。隨後隊形就打散了,瑟瑟發抖計程車兵擠成了一團,瞪大眼睛向前張望。有個士兵甚至沒有開槍,他丟下了馬槍,蹲下身體呻吟:“我不能——我不能!”
煙霧慢慢散去,然後冉冉上升,融入到晨曦之中。他們看見牛虻已經倒下,他們看見他還沒有死。零時間,士兵和軍官站在那裡,彷彿變成了石頭。他們望著那個可怕的東西在地上扭動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