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第3/4 頁)
來說,那些笑話既不粗俗又不噁心,但是平淡而又陳腐。整場表演都沒有什麼勁兒。觀眾出於托斯卡納人那種天生的禮節,又是大笑又是鼓掌,但是實際上看得津津有味的還是那個駝子的表演,可是瓊瑪發現既不詼諧又不巧妙,只是扭腰曲背,動作古怪而又醜陋。觀眾卻模仿他的動作,他們把小孩舉到肩上,以便讓小傢伙們也能看見那個“醜人”。
“裡瓦雷茲先生,你真的覺得這有吸引力嗎?”瓊瑪轉身對牛虻說道。牛虻正站在她的旁邊,胳膊摟著帳篷的一根木柱子。“在我看來——”
她打住了話頭,仍舊不聲不響地看著他。除了那天她在裡窩那的花園門口站在蒙泰尼裡旁邊,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一張人臉,臉上表現出一種深不可測、毫無希望的痛苦。她在看著他時想起了但丁筆下的地獄。
這會兒一個小丑踏了駝子一腳,駝子一個轉身翻了一個斤斗,然後身體一癱,怪模怪樣地倒在圈子外面。兩個小丑開始說話了,這時牛虻好像從夢中醒了過來。
“我們走吧?”他問。“抑或你還想再看一會兒?”
“我想還是走吧。”
他們離開了帳篷,穿過陰暗的草地走到河邊。有一段時間裡,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你認為表演怎麼樣?”過了會兒牛虻問道。
“我認為這是一個無聊的行當,有一段表演在我看來實在令人不快。”
“哪一段?”
“呃,那些鬼臉,那樣地扭腰曲背。簡直醜陋不堪,沒有一點高明之處。”
“你是說駝子的表演嗎?”
她記得他對涉及自己身體缺陷的話題特別敏感,所以就避免具體提到這一段。但是現在是他自己觸及這個話題,所以她就作了回答。
“是的,我一點也不喜歡這一部分。”
“這可是人們最欣賞的表演。”
“沒錯,這正是最糟糕的地方。”
“因為它沒有藝術性?”
“不—不,確實沒有藝術性可言。我的意思——因為它殘忍。”
他微微一笑。
“殘忍?你的意思是對那個駝子而言嗎?”
“我的意思——那個人當然是一點也不在乎。毫無疑問,對他來說只是謀生的手段,就像騎手或者科倫賓一樣。但是這事讓人覺得不開心。丟人,這是一個人的墮落。”
“他很可能不比他開始幹這行時更墮落。我們大多數人都是墮落的,或在這個方面,或在那個方面。”
“不錯,但是這——我敢說你會認為是個荒唐的偏見,但是在我來看,一個人的身體是聖潔的。我不喜歡看見拿它不當回事,使它變得醜陋不堪。”
“一個人的靈魂呢?”
他停下腳步,手扶堤岸的石欄杆站在那裡,同時直盯著她。
“一個人的靈魂?”她重複了一遍,轉而驚奇地望著他。
他突然伸出雙手,激動不已。
“你想過那個可憐的小丑也許有靈魂——一個活生生、苦苦掙扎的人的靈魂,系在那個扭曲的身軀裡,被迫為它所奴役嗎?你對一切都以慈悲為懷——你可憐那個穿著傻瓜衣服、掛著鈴鐺的肉體——你可曾想過那個悽慘的靈魂,那個甚至沒有五顏六色的衣服遮掩、赤裸在外的靈魂?想想它在眾人的面前冷得瑟瑟發抖,羞辱和苦難使它透不過氣來——感受到鞭子一樣的譏笑——他們的狂笑就像赤紅的烙鐵燒在裸露的皮肉上!想想它回過頭去——在眾人的面前那樣無依無靠——因為大山不願壓住它——因為岩石無心遮住它——忌妒那些能夠逃進某個地洞藏身的老鼠;想起了一個靈魂已經麻木——想喊無聲,欲哭無音——它必須忍受、忍受、再忍受。噢!瞧我在胡說八道!你究竟為什麼不笑出聲來?你沒有幽默感!”
她緩慢地轉過身去,一句話也沒說,沿著河邊繼續往前走去。整個晚上她都不曾想過把他的苦惱,不管是什麼苦惱,與雜耍表演聯絡在一起。他在突然之間發出了這樣一番感慨,這就讓她模糊地窺見到他的內心生活。她很可憐他,但又找不出一句得體的話來。他繼續走在她的身邊,調頭俯視河水。
“我想讓你明白,”他突然開口說話,帶著一種傲氣,“我剛才跟你說的一切純粹都是想象。我非常喜歡沉湎於幻想,但是我不喜歡人家把它當真。”
她沒有回答,他們默默地往前走去。當他們經過烏菲齊宮的大門時,他走過馬路,停在一個靠在欄杆上的黑色包裹前。
“小傢伙,怎麼啦?”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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