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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特定存在的宗族勢力,在某種程度上甚至大過一些小地方政權,這些具備血緣親屬的團體,比其他零散小勢力更具凝聚力。宗主的權力雖然大不過政府官吏,但是在家族內部中,卻有著絕對的號令權。
幼時我常去淯陽,在鄧奉家打混日子,他家地方大、人口多,雖然地廣僕多在陰家而言,並不是件稀罕事,可鄧奉不比陰識。也許是看我年紀比他小,也許是看我輩分比他高,鄧奉在面對我的時候經常帶著一種縱容討好的味道,由著我的性子在他家無法無天似的胡來。
和陰識相比,鄧奉不會給我宗主式的家長臉孔,不會動不動就給我講一大堆大道理,不會限制我的自由喜好,不會強逼著我學琴刻字。
唯一不喜的是鄧奉的花心,他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男子一樣,不僅家中收納嬌妻美妾,還蓄養孌童,喜好男色。
我對男男的同志之戀雖不怎麼排斥,但是對這種又愛男又愛女的雙性戀者,從骨子裡還是有種難以苟同和接受。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說,在對待性取向問題的態度以及看法上,我的現代觀念或許還遠不及兩千年前的漢代人來得開放。
雙性戀在漢代已盛為風行,平頭百姓暫且不說,僅在上層社會,蓄養孌童的現象便十分普遍。在這個時代,男色的吃香程度,有時候甚至一點不亞於女色。
也許在他們這些古人眼裡,鄧奉這樣的行為並無不妥或者奇怪之處,單從他家妻妾、男寵和諧相處便可知道,其實真正對此大驚小怪,久久無法釋懷的人,只我一人而已。這也是為什麼鄧奉家雖好,我卻總是住不長的真正原因。說實話,每當我看著那些妻妾與男寵們有說有笑的在一起聊天的時候,我身上就會抑制不住地浮起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到了淯陽,才知劉秀為應命《赤伏符》上我胡謅的那句“四七之際火為主”,將洛陽改為了雒陽。取意乃是指新建的漢屬於火德,火遇水不祥,便去了“洛”字的三點水,加了個“佳”字,改為“雒”陽。
我在淯陽剛住下不到兩天,便開始懊悔不迭。
鄧奉不在家,這會兒正跟著劉秀南征北戰,家中門客、壯丁能用之輩,皆已帶走,剩下的都是一些無法適應軍中顛簸生活的家眷。
於是,從長安逃回,不肯回新野老家,反而投奔淯陽而去的我,無可避免的得面對鄧奉的一家老小。
雖然行事已處處低調,我恨不能十二個時辰躲進房裡便不再出來,可惜現在我的身份不容我有低調的念頭。今時已不同往日,我是誰?我可是陰麗華,是漢建武帝劉秀的妻子!搞不好那可就是一代皇后、母儀天下的命。
鄧奉的家人一聽說我來了,那還不跟蜜蜂見了花蜜似的,一個個殷勤巴結,根本不給我有半點私人空間喘氣的機會。
從眼下的形勢分析,躲淯陽鄧奉家實在是一招爛棋,這接連幾天車水馬龍的喧囂鬧騰,別說近在新野的陰識早把我的老底調查得一清二楚,只怕連遠在雒陽的劉秀,也能馬上得到訊息。
心裡忽然添了一種充滿矛盾的忐忑,雖然有點鴕鳥,但我仍會不自覺的猜度,他在得到訊息之後,會不會找來?
不想他來,可又怕他當真不來!
這一夜做了一宿的夢,夢裡景象凌亂,我試圖在夢中抓住些什麼東西,來填滿自己一顆失落空洞的心,然而夢境永遠只可能是夢境。當夢醒來,當黎明打破黑夜的昏暗時,仍舊只剩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獨自躺在床上,眼角淚痕宛然。
拭著眼角的淚痕,我不禁啞然失笑,我在惆悵些什麼?又在期待些什麼?我的內心到底在等待和期盼得到一個怎樣的結果?
想見他嗎?他如果當真來了又如何?
跟他回去?我能嗎?
閉上眼,腦子裡一片混亂,像是塞了一團無法理清的亂麻。我氣惱的穿衣下床,剛想找梳子梳理頭髮,身後躡手躡腳的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起初我沒怎麼在意,然而那人卻在我身後停下腳步:“奴婢伺候夫人梳洗吧。”
握著梳篦的手猛地一抖,我回頭,果然看見琥珀正直挺挺地跪在席上,眼中含淚的凝望著我。
“你……怎麼……”眼光不自覺的往門外飄去,我的一顆心怦怦直跳,“大哥他……”
她垂眼,帶著鼻音回答:“大公子正在堂上。”
腦袋裡嗡的一聲響,眼前彷彿晃過颱風海嘯過境後的慘烈幻象,我不禁打了個哆嗦。
“見著夫人無恙,奴婢很是歡喜……”琥珀一邊說一邊給我磕頭,激動之餘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