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2/4 頁)
我知道我這麼說並不會徹底斷送了她對城市的嚮往,但卻可以讓她知道我並不希望她過早地失去她臉上無邪的笑容……
我們就這樣一路聊著,不知不覺竟走出了很遠。直到天空的光線都開始變得有些灰暗時,我才想起了那個拍照片的計劃。為了節省時間,我只是就近找了一個有水草的地方。然後便把鏡頭對準央宗,不停地按下了快門。
我知道無論怎樣高超的攝影技術都不可能完整全面地記錄下你對一個人、一件事的真實感受。甚至從某種意義上講,攝影本身便是一門悲哀的藝術——因為當你留住一個瞬間的同時,便失去了這個瞬間以外更多的記憶。然而我卻依然希望儘量多地保留那些稍縱即逝的片斷,因為它們至少可以在適當的時候,提醒你想起那些你曾經有過的美好回憶……
為了配合我的拍照,央宗的臉上一直都保持著笑容。可是一個下午,她也沒有象以往那樣“咯咯”地笑出聲音。
當我拍完了身上所有的膠捲時已是夕陽西下,此時的央宗似乎也完全忘記了往日的拘謹和靦腆,她抬起衣袖遮住照到臉上的夕陽,輕輕地唱起了一首藏族歌曲——雖然我聽不懂她究竟在唱些什麼,可是我卻聽得很用心。因為這還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聽到一個藏族女孩的歌唱,而且更重要的是,那歌聲竟是因我而起……
我不知道一個人究竟可以承受怎樣的感動,卻知道在那個帶著幾分傷感的清冷的傍晚,我甚至希望在那個女孩的歌聲中安祥地死去……
直到歌聲結束了良久之後,我才漸漸從這種虛浮的遐想中解脫出來。看著那個沐浴在夕陽中的女孩,我又一次覺得自己是在夢境裡。
“你唱得真好……”我發自內心地說。
“那我來教你吧!” 央宗的臉上依然掛著微笑。
“我怕我學不會……”
“沒關係!很簡單的!”
“我又不懂藏語……”
“我教你漢語的!”
“……”
沒想到拍了一個下午的照片,最珍貴的一張卻只能印在我的心裡——在這張照片中的一片灑滿了金色夕陽的草地上,沒有城市和草原,也沒有慾念和虛妄,只有我和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和一首歌的故事……
當最後一絲晚霞也在沉沉的夜幕中漸漸褪去了顏色,我才依依不捨地把央宗送回家。一路上,我再也沒有聽到她的笑聲。
央宗4
回到招待所,我發現劇組的同事們仍然沒有回來,走廊裡空洞得就如同我寥落的心情。我把拍過的膠捲用塑膠袋包裹妥當,小心翼翼地裝進揹包裡。這才帶著一片無法消磨的惆悵信步踱到街上,朝鎮領導招待我們的牧場方向走去。
草原上的夜晚一如既往的深沉靜寂。離得老遠,我就已經聽到了從那頂帳篷裡傳出的喧鬧聲。不知怎麼,那聲音竟讓我覺得十分親切——因為它讓我想起了這世界上還有許多美好以外的東西。
走進帳篷,我看到鎮裡的宣傳部長正端著酒杯向徐淼敬酒。徐淼原本還有些退卻,瞥見我進來,她便立刻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那樣子似乎她和那杯啤酒歷來就有著深刻的仇恨……
除了徐淼,同樣注意到我進門的還有一直坐在角落裡的楊偉——也許是早就發現了我的離開,因此在我走過他面前時,這個“失敗者”的眼睛裡竟無聲無息地閃過了一道異樣的光芒。我特意展開笑臉向他點了點頭——不知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情緒過於激動,他脖子上的傷疤幾乎漲成了紫紅色。
那天除了兩位平時滴酒不沾的女士,劇組幾乎所有的同事都喝了許多酒。徐淼更是展露了她驚人的酒量,整個晚上都在和人不停地握手碰杯。我有幾次試圖提醒她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可是每次她從我的面前經過時,都會故意把眼睛看著別處,似乎我們之間從來就不曾相識。我不知道她那麼做的目的是為了報復還是想提醒我她並不在乎我的疏遠,不過在那個晚上,我卻第一次覺得她有些可憐……
當晚十二點四十分,這場聲勢浩大的“歡送會”才終於落下了帷幕。在把一車醉醺醺的食客送回招待所後,意猶未盡的鎮長仍然力邀費導、徐淼和劉柏生到他家品嚐他珍藏多年的青稞酒。為了答謝鎮長的盛情款待,同時也為了鞏固和發揚藏、漢民族的傳統友誼,導演等人毅然決定“捨身相陪”。
——我不知道那天他們幾時回到的招待所,也不知道他們每個人都喝了多少酒,不過我相信他們一定喝得都很盡興,因為我聽說後來導演和劉柏生都是被人抬回了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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