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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細數著黎明的到來,一個女孩在睡夢中張開雙眼,瞬間呆滯的眼角掃過我的身影,一陣尖叫將其他同伴驚醒。看到她們恍惑的表情及隨後的落荒而逃,我環顧自己並沒有發現異樣,這使我一時不知所措。過了好一會,一個身材瘦小的黑人少年走進來示意我出去。我不敢想象將要發生的一切,既然無力改變,索性不再去想。跟隨他走出門,透過滿目翠綠的色彩,穿過一排剛剛被晨光洗刷過的香蕉樹,發現原來這裡是一個很小的部落。房屋因為經過戰爭的侵襲早已破敗不堪,被叛軍的槍械橫掃過的斷壁殘垣還默默佇立在雜草與灌木之間,無聲地昭示著塞拉里昂歷史上這段黑暗、苦痛的內戰帶來的艱難歲月。昨夜燃燼的火堆已架起新的木柴,火舌舔噬著鐵鍋有片片黑片斑駁脫落。不遠處坐著一位年長的老人,在太陽的光輝下,晾曬著皺紋滿布的蒼老,腳上的一雙膠質涼帶鞋雖已殘不忍睹,卻也足夠顯示了優越的身份。旁邊依次坐著四個女人,看樣子應是他的四位夫人。部落裡面大大小小的其他男人女人同昨天的黑人頭目圍坐在一起,我辨別著這些人投射過來的好奇眼神及指指點點爭先恐後嘖嘖驚呼的曼迪語音。整個西部非洲的語言相差並不大,有限的幾個字元在咽部做各種語調不同的變化。我猜測著大概是在探討我的膚色,才意識到也許我已被他們定義為了外星人。我靜靜地著著他們,儘量搜尋著腦中所有的詞彙,以便在危險的時刻,可以準確地解釋,我也是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類。
按照他們的發音,昨天的黑人頭目應該叫做阿沃伊。此刻,他正眉飛色舞地向族人們介紹外面世界的見識。從別人景仰的表情,可以揣測到阿沃伊此刻的心情正被驕傲所填充膨脹。他拿起身邊一把五六式半自動步槍仔細地擦拭。非洲兒童也許是最不幸的兒童。長期以來,非洲大陸的地區衝突和內戰此起彼伏,不僅造成了大量兒童傷亡或成為孤兒,更為可悲的是,許多兒童直接被叛軍俘獲,成為扛槍打仗的“娃娃兵”。這些身高沒有槍高的孩子,心理上過早地受到戰爭的摧殘。當內戰平息退伍返鄉之時,早已失去了正常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準則。有的人寧願浪跡天涯,甚至為非作歹。阿沃伊應該算是心態恢復較好的一位,但卻仍不能脫離戰爭及懶惰帶來的惡習。更何況在大多數西非國家,無論是生活朝不保夕的貧民,還是富有的官宦貴族,乞討隨處可見。因為他們信奉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帝賜予的,乞討與強奪只是理所應當的拿回上帝本應給予每一個人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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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香味撲鼻而來,一名年長的婦女掀開蓋子,將裡面的其科取出來分食。在這樣貧窮落後的部落,竟然有如此貴族化的食品,看來這無疑應該歸功於阿沃伊,他們這位專業搶劫白色人種的民族英雄。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及阿沃伊胸有成竹的講解,這裡的族人已經不再害怕地拒我於千里之外,眼神中的驚恐已經更多地轉化為好奇。有的甚至開始嘗試微笑著請我坐下,將一塊其科放入在我的手中,生硬地講著曼迪的禮貌用語。語言有時候真是很古怪,當你聽不懂的時候,交流依託於肢體語言完全可以勝任。我看著這些用大麻蕉、木薯粉和一點點肉末加在一起堆入木桶中發酵,然後用非洲大葉包起來蒸制而成的食品。沒有像他們一樣開啟吞食,這多少令他們有些失望。我站起身來,向數米外的一片樹林走去,他們並沒有限制我的自由。我在想也許阿沃伊抓我回來,只是向他的族人證實他曾經吹噓過的對人種的理解及見識。想到這裡,稍稍有些寬心,也許他們會很快放我走,因為我知道語言的溝通障礙會直接消磨人的耐心,更何況在這樣一個脫離世界的部落裡,對人種的好奇產生的恐懼,也許對我更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不過無論我如何樂觀,能否儘快而順利地離開,仍是一個尚顯艱難的問題。
昨夜的一個女孩在我身後尾隨而至,飛快地看了我一眼,轉身向前面的水井奔去。再前面有一片樹林,到處野生著高大的芒果樹、木瓜樹和棕櫚樹,落葉鋪滿了長長的路,踩上去沙沙作響,空氣中瀰漫著果香的氣息。一抬頭,各種樹冠交纏錯結,遮蔽了整個天空,鳥鳴聲在身邊響起,彷彿無意間闖進了精靈的童話。我呆立著看棕櫚樹椰子樹上面滿掛的一個個粗糙的木桶,猜測它的用途。阿沃伊在我身後走過來,揮舞著手勢操持著比較蹩腳的英語,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講解。直到終於不耐煩爬上去,把樹上掛著的桶摘下來,我才注意到他掛桶的地方,樹皮已經被切開一條很深的縫隙,點滴透明的棕櫚汁液由那裡溢位來。阿沃伊將桶遞給我,一股水果發酵後的酸澀味道直衝鼻咽,我忍不住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