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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尤其比一瞬更快,石鈺的妻子就在為他生下一個兒子之後,那年冬天,忽然得了一種症名叫做“髒虛潰”的絕症,任是石鈺醫術超凡,卻也未能挽回他愛妻的生命,於是,造化弄人,給了石鈺窮其一世裡最甜蜜的四年歲月,又奪回了他活著的全部生趣,四年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結束了,石鈺對人生的希望也就此結束了。
當他妻子埋進土裡的那一天開始,他的整個心靈也跟著埋了進去。
石鈺所以還能在這樣沉重的打擊下繼續活下來,只有一個原因--為了將他的兒子撫育成人,這是他與妻子四年恩愛中所唯一留下來的結晶;孩子生像酷肖母親,乖巧可愛。也只有在孩子身上,石鈺方能尋回那夢樣的溫馨回憶,方能依稀看到亡妻的神韻,他愛孩子,把他對亡妻的愛,對骨肉的愛,雙份重疊起來加到孩子的身上,他用自己的全生命來愛他的孩子,他愛到幾乎發狂的地步,他可以為他的孩子作一切事甚至是去死!
石鈺的孩子今年滿十歲了,學名叫石念慈,小名是“柱兒”。
燕鐵衣與石鈺結識很早,算起來也有十二、三年的交情了,因此,他對石鈺的個性及為人都很清楚,尤其清楚石鈺這一段痛苦的過往,燕鐵衣一直想找機會慰藉一下他的這位老友,真心誠意的替石鈺分憂,現在,他有了這次的機會,怎能不盡力?
兩個人本來騎著馬在潔淨彎曲的青石板山道上游賞,如今,乾脆下了馬來步行了,這樣,似乎更能獲得朝山探幽的樂趣。
在笑語歡暢的氣氛中,石鈺望著遠峰那一抹淡淡的流雲,若有所感的道:”瓢把子,你在江湖上稱雄多年,有沒有想到過人生一世,彷同浮萍一寄?悲歡離合,皆無定數,而人的命運,更似那天上雲彩,今日據此,明朝便又不知飄向何處何地。”
燕鐵衣寓意深長的道:“我相信的不是命運,而是人定勝天的勇氣與毅力,說憑著這點信心,我便經過了多少次兇險艱困,渡過了驚天的腥風血浪,因而奠定了今日這一點小小的基業,大郎中,命運往往是由人來創造的,太迷信它,反而為其所制。”
淡然一笑,石鈺道:“你很看得開。”
燕鐵衣道:“我要活下去,領著許多人活下去,如果我否定了自我的意識,而去依附虛無的命運,大郎中,我便早被人吞沒了。
注視著燕鐵衣充滿朝氣的煥發面龐,石鈺道:“你的氣色真好,紅中泛白,白裡透紅,目光充盈,神足精旺,越是久不見你,你倒更年輕了。”
哈哈大笑,燕鐵衣道:“天門冬、地骨皮、厚朴、左為膀胱、右是疝氣,三根蔥子,兩片生薑,吃了降火安心。大郎中,說著說著,你就三句話不離本行啦。”
也是十分有趣的笑了,石鈺道:“你在那裡聽到這幾句歪對,卻拿來調侃我們行醫的這一行?”
燕鐵衣莞道:“大郎中,調侃不敢,以此寫照懸壺者的口頭經,倒也頗得神髓。”
石鈺笑道:“瓢把子,有時候你真是詼諧隨和,我常常想,外頭不識你的那些人,還不知將你想像到了何等兇惡冷酷地步。”
燕鐵衣道:“一個人,總不能讓天下人盡都瞭解。其實,人的名與他的本質,往往是大異逕庭的。譬如說,做劊子手心地善良的也不是沒有,只是他幹了這一行,不得不這麼做,但他內在的想法與心性卻不為人所知了。”
石鈺頷首道:“我知道,瓢把子,你一向是個斷得清,分得明,恩威並濟的英雄!”
燕鐵衣豁然笑道:“別給我戴高帽子了,大郎中。”
走在青山石道上,在一片碧綠青翠的景緻中,此際就只有他們兩人的談笑聲,迴盪於幽靜的空氣裡,腳步聲與馬蹄聲,悠閒脆落的交雜相應,便越覺得怡然自得了。
抬頭從林間隙中望了望天時,石鈺道:“該找個地方歇午用膳了。”
燕鐵衣笑道:“你不說,我還不覺腹飢,經你一提,可不真有點餓了?”
極目眺視,他又道:“今天不是朝香拜神的日子,這裡相當冷清,不知山上的觀院與可備得有素齋待客?”
石鈺道:“一定有,‘虎林山’為道家勝地之一,又是北面有數的靈山,此處道觀,何止幾十?隨便到一座,也能混出一頓素齋來。”
燕鐵衣道:“這裡你比較熟,可知道那一座道觀的素食可口?”
沉吟了一下,石鈺道:“倒是有一處小道觀的素食特別清淡雋永,食後餘味無窮,這座小道觀地方極為偏僻,是而不甚出名,我怕太遠了。”
燕鐵衣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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