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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都府皆已淪為斷壁頹垣,繁華太平的日子早已是去而不返。世事維艱,然而人還是忍著一口氣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因為大家秉承著一個希望,一切都會過去的,戰事也會過去的,到時候又可以大張旗鼓的開店,可以殺豬賣酒了,日子又會紅紅火火起來的。
話說回來,我母親安慰我也安慰自己,說病情馬上就會好轉的;可是她非但沒有一點輕鬆之態,而是痛苦的頹倒在地。然後用非常輕鬆,好似解脫的調子對我說:“彥兒啊!我怕……我……這次是真的不行了,你以後沒有我的時候可要好生照顧自己!”
母親眼裡含滿了淚,面容也頓時憔悴了不少:“彥兒!我……我好想看見你成家立業。只可惜……只可惜……!”
“孃親!!你什麼也不要說了,彥兒揹著您,我們回家鄉去。回去後我謀三畝地,一心侍奉您!我們再也不必東奔西跑了!……孃親!……孃親!!孃親!!!”
然而母親在我背上卻怎麼也不聽我的召喚了。母親臉頰緊緊地貼在我背後,身體像紙人兒似的--越變越輕,越變越輕。
母親這勞累的一生就這樣結束。或許這樣結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再這樣整日奔波勞累,受盡人世的屈辱,受盡病痛的折磨。我將身輕如紙的母親放下,原來母親最後是帶著一抹微笑睡過去的。雖然如此,對於我來說,母親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無人超越的,因為我平生全部的感情都寄託在她那,如今母親離我而去,無疑是晴天霹靂,我怎麼都無法接受。
守著母親的屍身,一守便是一天一夜,這一天一夜裡,我茶飯不思,只是木訥地跪在地,空洞的眼底早已不知淚水為何。一股無名的悲痛深深地壓在心底,即使一顆碎石,也激不起絲毫的漣漪。
突然我發現這麼多年來我帶有深深的罪責,是什麼讓母親變的艱難困苦,我的確是個大大的包袱,不如說是我一手將母親慢慢拖垮的。我是個不孝子。將母親的屍身葬了以後,有一段時間我都是鬱鬱寡歡,不知道該向哪去,餓了便偷食乞討,累了便寄人籬下,自身便如同行屍走肉。事實上我從沒這般落魄過,我心已麻木,母親的死對我來說始終是個不能擺脫的結。
流離(3)
這樣的落魄生活持續了半年,半年內我成熟了許多,也邋遢了許多。我想了許多,已不是當年那個只知一味苦讀的書生,我看破了許多世事,揭破了許多嘴臉,也大致知道天下的形勢。我最後一次回到母親的墳前,鄭重的為其燒了三柱香,當時母親的墳前居然覆滿了各色的小花,花香撲鼻而來,我也感到些許欣然。便毅然的離開了母親的墳頭,離開了這個城,去往北方一座城池,我準備參軍。
是的,我不是一時衝動,不是一時興起,當今局勢,戰亂不斷,民不聊生,而能生存者必定是有權有勢者;所以我毅然地選擇了投筆從戎。
初入軍中,我對一切都不熟,軍營裡是我原本怎麼也想象不到的地方。只聽說前方不停地有人死,傷者源源不斷地往送營地,那些擔架上的人兀自奄奄一息,連呻吟的聲音也幾不可聞,我初次嚐到集體死亡的味道。來參軍的幾乎都是些連溫飽也不能自給的窮途單身,再者便是被強抓作壯丁來的,也就是被擄來的兵力,甚至連瘸腿跛足的也充斥在軍中。而能識字者更是寥寥無幾。像我這樣的秀才參軍應該如同軍中能識字者,也是寥寥無*!
軍中生活較之市井生活還是要好得多,至少軍中一天兩頓必不可少,勉強能糊弄個肚皮。然而命運卻是玄乎多變,戰事一觸即發,就算剛剛訓練的新兵也可能派發戰場,因為兵力實在是週轉不濟。一個新兵頂著一塊粗氈帽,手持一杆劣槍,就這樣便開始衝鋒陷陣了。倘若遇著旗鼓相當的對手倒好,那樣只是兩方的殊死肉搏而已;往往死傷也是相當。但若遇著一支精兵良器,訓練有素的對手;不消半天的工夫便可致我方全軍覆沒,潰不成軍,立時便是倒戈似森,屍陳如海。所以亂世之際要想有一番作為,必定得於殺伐中一次次獲勝,最終立有一片之地。要不然便是這亂局中的一顆任人擺佈的棋子,生死全由天了。誰也不想甘當這顆棋子,所以連年戰亂不息,誰都想變成掌握棋局的棋手。
我剛來軍中不到兩天,前方就趕來傳令員,說是急需一支大軍支援。於是我便立馬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這浩瀚軍隊中的一員,沒怎麼訓練就被送赴戰場。生命便不停地成為一個個黑色幽默的笑話。
這次交兵讓我首次見證了戰爭的慘烈,三萬的我方面臨四萬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