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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的心裡才痛快了些。”他又喊護士來,一個朝鮮的小女孩子,給他擦了眼淚。我被這戰士的偉大的心靈,這個四川戰士感動得眼睛溼潤了。又一個47軍的傷員,記得也在楠亭裡見過。他留著很長的黑髮,指導員鼓勵他說:“你看你樣子不同了,你好多了。”他的瞳子散發著極為愉快的光芒,說:“天哪,天哪,醫生把我救活了呀!”他簡直像唱歌一樣地說著。
我們又穿過了一些房間,護士們在開會,評選模範。朝鮮的女護士也竟然能說中國話了,雖然說得很蹩腳。她們都說到中國護士對她們學習上的幫助。
看完了,又到祖國手術隊去看,見兩個人正在看書。火爐邊放著一點飯,一個女同志說,剛才她正要回來吃,熱好了,她又走了。
看過二隊,我們又轉過一個山腳到三隊。輕傷員在圍著火打撲克。重傷室有幾個嚴重的傷員,一個是炮彈炸斷了前臂的,他在喊著疼呀、疼呀,顯然因為他過度的痛楚,說我要吃餃子你們不給我吃!還責備一個同志態度不好。後來楊樺跑到他面前,他說:“你是醫生嗎?”楊樺說:“我們是從祖國來的。”這一說不打緊,那傷員(楊永富)哇地哭了!“祖國人民哪,你們來看我們啦!我沒有困難呀!什麼也沒有!我對不起祖國呀,我打得不好呀,打下來,我沒有守住呀!”這一下我們著慌了,忙安慰他,他還是哭:“有貢獻,有貢獻,我有什麼貢獻呢,不行,醫生,我要走,我要走!”護理員問:“你要到哪裡去?”“到前線守陣地去唄!祖國人民哪,你們對我太好了,我沒打好呀!”護士用手絹給他擦淚,他也不讓擦。一會兒他的枕頭上溼了一大片。好容易過了感情的高峰:“同志,你過來,你坐下,我睡這麼寬的地方幹什麼呢?”他把自己的身子挪了挪。護士給他擦了淚。他黑黑的面孔,對著我,我想把他的斷臂蓋上,他也不讓蓋,就對我講起他的戰鬥故事。他有個副班長,東北人,積蓄了五年買了一個表,也讓炮彈炸飛了。
另一個傷員,呼吸不出,醫生給他做了氣管切開的手術,才把炮彈皮吐出來。他十分痛楚,還不斷咳嗽,可是他咬緊牙忍受著,一點也不說什麼。他有多強的忍受力。
那些值夜班的護士們,給傷員取著大小便器,端著開水,想安慰,又不會說中國話,只得用聲音來安慰戰士們。真是不到醫院不知我軍的戰鬥意志,不到醫院不知護士工作的偉大。這樣臭髒,而她們能夠如此安於工作,如此辛苦,真是可敬。
晚九時始歸,被這種醫院氣味燻得真難受。看了傷員的痛苦,也覺得難受。受傷的比犧牲的要痛苦得多。
。 想看書來
十二月二十七日
夜間有轟炸聲,及轉送傷員的汽車聲,頗有戰地後方氣氛。
聽教導員說,昨夜送來一大批傷員。還有一輛坐了九個傷員的汽車在松街裡被炸,犧牲數名。他們也去搶救了。
吃過飯後,即和楊樺同志到一隊。見到阿拉古(蒙古人)隊長。一會兒從那邊來了一個護士,阿隊長就介紹說,這就是你們要訪問的於桂芝。她長得很像我的老婆。臉一紅,頭一低,和我握了手要走。我說你幹什麼,她說去找釘子釘好門窗。她的棉衣穿得比別人要髒,由此也可見她的工作。她被稱為“鐵打的姑娘”。
我們轉了幾個房子,就到她看護的三病室。她給傷員端水,換了藥,又馬上拿起掃把掃地。別人都穿了皮靴,而她為了方便,穿了一雙長筒的瘦溜溜的黑膠鞋。擦了放碗的板子,又去整爐子。我說,你也不跟傷員扯扯,她把身子靠在炕上,也不坐下。回答我的問話。
我們中午去看施行手術。手術室的一邊是洗手室,一邊是石膏室。一個武漢來的醫生,擔任主角,醫院的醫生擔任助手。一個女護士長,有四十歲,不說話只是忙著。光準備工作足有一小時。洗手洗了半個鐘頭,要用肥皂反覆地搓,兩胳膊白沫。醫師只穿了灰毛衣,把袖子挽得高高的。消毒盒子裡,煮著器械。一開始,護士走來走去,腳步靜靜的,說話也悄悄的。醫師和助手戴起了橡皮手套,穿上了護士穿的白衣,戴上了有個小紅十字的帽子。開始施行麻醉時,病人含糊地跟護士喊一、二、三、四……麻藥發出刺鼻的氣味。患者全身鋪上了白布,只肚子露出一塊。“器械拿來!”醫生一說,護士長把患者雙腳端著擺上了一個小桌,消毒箱開啟,拿出了幾十把大小剪子和鑷子、小刀、鉤子等等。醫師立刻變得像指揮員一樣,變得像另一個人。他聲音雖然不高,但沉著、堅定、明確。等開了口檢查以後,發現病患在另一處,立即吩咐改變姿勢。然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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