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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不知道,他在蘇格蘭買下一座堡壘——”
“蘇格蘭?”我喃喃的問。
“為你。”家明說:“勖存姿令我辨這件事。我問他為什麼是蘇格蘭。西班牙的天氣更明媚,堡壘更多更便宜。但是他說:‘喜寶鐘意蘇格蘭’。”
我呆呆的問:“一整幢堡壘?”麥克佩斯的堡壘。
“七十個房間。”宋家明苦笑,“十四畝花園,正在裝修。開啟電動鐵閘,車子還要駛十分鐘才到大門。”
“但是……”
“他比你想像中更有錢吧?”家明問。
我們沒有乘車,一路走回家去。
勖存姿出院後並沒有再來探我。他飛到蘇黎世去了。我一個人在劍橋乖了很久很久。我欠他。我真的欠他。
丹尼斯阮不敢來找我,他這一段事算告完結。宋家明挾著他一貫的風度做人,並沒有提到我與阮的那件事。宋恐怕已知道我在勖存姿心目中的地位,他不敢得罪我——也不見得,不知在什麼時候,他已經很明顯的原諒了我。
現在恨我的是聰慧。
我設法把成績表、家課分數,系主任的讚美信全部寄住勖存姿在蘇黎世的公司去。我們之間好像真的產生了感情。
他寫信給我,親筆,不是女秘書的速寫打字。
我也寫信給他,很長很長的,我把信當作一切感情上的發洩與寄託。這時我與老媽完全失去聯絡,越是疏遠,越提不起勁來傾訴。
她能為我做什麼呢?我把煩惱告訴她,於事有何補?不如告訴勖存姿。他像我的上帝。如果我說:“……在雜誌上看到勞斯‘卡麥克’的廣告……”他下一封信會答:“你開卡麥克不適合,但我會置一輛……”我一切的禱告都得到回覆。他有權、有勢、有力,而且最主要的是,他願意,命運令我遇見了他。
我跟家明成了朋友,他留在倫敦,接管了勖存姿一間運輸公司,我們見面機會很多。
宋家明有時候問我私人的問題,像:“勖存姿怎麼匯錢給你?”
我老實的答:“在圖書室有一隻不鎖的抽屜,裡面的鈔票永遠是滿的,我用掉多少,有人放多少進去,神出鬼沒,我一直沒問過是誰做的。”
“豈不是像聚寶盆?”他笑。
我也笑。
“女人,時價每天不同。”宋家明說:“前數天我在‘夏惠’吃飯,碰到臺北新加坡舞廳的”個舞女,她前來跟我搭肩膀說話:‘……跟老公來的,旅行。’我問:‘結了婚嗎?’她笑:‘等註冊。’來不及的補一句:‘在香港我住淺水灣。’你瞧,女人多有辦法。當然勖存姿不會看上這種庸脂俗粉……”他看著我。
我卻問他:“你怎麼會到新加坡舞廳去的?”
“你開玩笑?到過臺北的人誰沒去過新加坡?你知道新加坡舞廳有多少個小姐?兩千名。”宋家明又笑。
我說道:“你不像是那種男人。”
宋家明說:“姜小姐,男人只分兩種:有錢與沒錢,誰都一樣。”
“女人呢?”我問。
喜寶 三 喜寶 三(9)
“女人分很多種。”他答。
“我是哪一種?聰慧是哪一種?”我又問。
“你很特別。”宋家明說:“難以預測。你實在值得勖存姿所花的心血。”
“真的?你不是故意討好我?”
他笑著哼一聲。“如果我有能力,如果我不是這麼自愛,我會與勖存姿爭你。”
我微笑。“你們這麼做,不是為我,而是為了與勖存姿爭鋒頭。”
“不見得。但我必須承認,沒有勖存姿琢磨你,你不會是今日的姜喜寶。”
我說:“擠在公路車站上半小時,再美的美女也變得塵滿面,鬢如霜。當日你見到的姜喜寶,與今日的姜喜寶自然完全不同,今日我已被勖存姿蓄養大半年,怎麼還會跟以前一樣?”
“你說得很是。”他點點頭。
“聰慧呢,宋先生?”我始終叫家明宋先生,而他叫我“姜小姐”。
“聰慧?”他微笑。“你知道有種嬰兒?生下來沒大腦,在他們腦後打燈光,光線自他們的瞳孔透過直射出來。現在人們捧這種缺乏腦子的女郎為‘黃金女郎’,聰慧是其中之一。”
我至為震驚,我凝視宋家明。“你的意思是——你並不愛聰慧?”
他改變題目。“愛?什麼是愛?”他問我。
我老實答:“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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