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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兩張封面封底,我像看見一條毒蛇似的。把那本雜誌摔到地下。
我按鈴。
護士進來。不是先頭那一個。
我指著地板上的“書”,忍不住驚恐。
護士聳聳肩,手插在口袋裡,閒閒的說:“他們都說要看書,我們只好給他們看。”
“他不認得我!”我說。
“小姐!這裡是精神病療養院,這裡不是遊樂場,他憑什麼要認得你?你要不要他起身迎接你?”護士諷刺地說完,轉身走開。
完了。我想,完了。若果勖存姿知道這個訊息……我不敢想下去。
聰恕呆呆的坐在藤椅裡。我再走過去,蹲在他身邊,搖撼他的手臂。
“聰恕,你仔細的看看我,你不是一直想見我嗎?我現在在這裡。”聰恕一點知覺也沒有,我渾身戰慄起來,於是把他的手按在我臉上,“聰恕!我是喜寶!”我大聲叫喊,“聰恕!”
喜寶 五 喜寶 五(10)
我的心掉入無底深淵。
“說一句話,隨便什麼話。”我求他。“聰恕。”
他看著我,臉上的表情彷彿像在可憐我同情我,一種惋惜,帶點自嘲,他臉上有這個表情。
我說:“聰恕,我知道你不原諒我,至少你罵我幾句。你開開口,聰恕,我每天來看你。”
他什麼也不說,只坐在那裡,到後來索性閉上眼睛。
我坐了近一小時。忽然大笑起來。生命是這麼可笑,我們大可以疊起雙手,靜觀命運的安排與轉變,何必苦苦掙扎。我笑得直到護土走進來瞪著我,才站起來走。
勖家的司機我是認得的,他趨向前來問我:“姜小姐,少爺如何了?”
我說:“他不認得我。”
司機默默把我駛回勖家。勖太太又迎出來,拉住我,“你去了這麼久。”
聰恕不再認得我。我這個人現在對他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他清醒了,他終於清醒了。
她問:“聰恕有沒有說什麼?”
“沒有。”我說:“他很安靜。”
“有時候他很吵。”勖太太說。
我忽然發覺她老了,很嚕叨,而且不管我是什麼人,地彷彿不願意放我走,只要有人聽她說話,陪她說話,她已經滿足。
我說:“我要回去了。明天再去看聰恕。”
勖夫人的眼淚又掛下來,“你說他……他還管用嗎?”
“我不知道。”我說:“我不知道。”
沒多久之前,一塊冰冷的鑽石便能令我脈搏加速,興奮快樂,我那時是如此無知,如此開心,真不能想像。那只是沒多久之前的事。
回到山頂的家,我喝了很多酒,陪勖存姿吃晚飯。
勖存姿說:“小酒鬼。”
我笑一笑。他彷彿有點高興。
“勖先生,你的生意都交了給些什麼人?”我問。
“你不是真的有興趣知道吧?”他問。
“不。”我嘆口氣,他什麼都看得穿,我最最怕他知道聰恕現在的情況。
“你下午在什麼地方?”他問:“真去見了我妻子?”
他又開始擔心我在哪裡,這證明他真的振作了。我小心翼翼的說:“是,我去見過她,又去看聰恕。”
“你跟她有什麼好說的?”勖存姿問。
“她跟以前不同了……老很多,對我並不反感。她很……想念聰慧,又擔心聰恕。”
“聰慧一點訊息也沒有。”他說:“我派了好些人上去找她。這孩子,白養她一場。”
“或者她已不在北京。或者在蘇北。或是內蒙。教完一間小學又一間——”
“為什麼不寫信?”勖存姿心痛的問。
“孩子們很少記得父母,”我說:“‘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一封信,我只不過想看到她親筆寫的字。”
“我覺得她活得很好,家明說過,她求仁得仁,便是她最大的快樂。”我分辯。
“但是我只想著她一封信!”
我維持沉默。勖存姿比不得一般老人,他不接受安慰開導。
過一會兒他問:“聰恕好嗎?”
“他的話很多。”我儘量鎮靜。
“我說過不想你再見他。”勖存姿皺上眉頭。
“他需要人陪他說話,他寂寞。你知道他。”
“他?”勖存姿冷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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