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部分(第2/4 頁)
是一部兀自發狂的機器。片刻過後,他的視界終於由白茫茫的一片光,恢復到它原有的模樣:他還在藍塔塔頂的臥室裡,身上的仍然是那件他慣於穿著的睡袍,背後靠的是床頭原塊的玫瑰木。塞拉菲娜。法高託索坐在床沿,雙腿交叉斜放,目光冷漠得像是一名看著獵物死去的獵手。一頭兇獸。
天色未明,黯淡的月光打到她臉上,半張臉藏匿於黑暗之中,另外半邊則是蒙上一層淡淡的灰影。她的表情如此平靜,以至於沒有人能夠從她的臉上看出一點情緒。看拿高畫質醒過來,她微微傾前身體,說話時每個音節都咬得很清楚,彷彿正竭力剋制破壞慾。“清醒過來了嗎,城主大人?”
體內那種能把血液與腦漿凍成冰糊的寒冷久久不散,拿高不能自抑地顫抖起來。
“看來是還沒有。”她輕聲說,天使藍的眼眸是兩潭小小的冰湖,白襯衫上處處都是灰塵與摺痕。“需要我再把你的腦袋封凍一遍嗎,大人?我曾嘗過一遍這種滋味,那大概不會是你想要回味的一次體驗。”
拿高怔然回望,一時之間有點分不清楚眼前的到底是他所認識的塞拉菲娜。法高託索,還是一個長得太過相似的人。她把他的沉默當成預設,抬手正想要再試一遍,來自門邊的一聲嗚咽卻讓她停下手來。那明顯比她的魔法更加有效,因為拿高對此有所反應──他立即轉過頭去,看向那個方向。
麗卡。拿高站在大門邊,睡裙上有未乾的血跡,眼下的淚痕斑駁成兩道水光。有一隻手輕按於她肩頭,費迪圖將目光上移,陰影處還站著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對方銀灰色的髮絲於月光之下宛若輕紗,那雙人類不可能擁有的深紫色眼睛之中,是直豎起來的欖形瞳孔。
那個陌生的女孩並沒有對麗卡不利,她只是站在麗卡身後,不考慮表情的話,姿態甚至說得上友善──然而麗卡卻好像被某種猛獸按在爪下,在那種幾有實形的威壓之下渾身僵硬、動彈不能。
“現在,拿高先生,”塞拉菲娜再次開口,把拿高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我們來談談城堡前那條護城河吧。”
“你們偷走了千鏡城唯一的官印,然後指望我告知護城河的構造?”拿高不敢置信地反問,對於任何一個城主來說,這都是個過份得與侮辱無異的要求。“恕我直言,我不如干脆把城主位讓給妳?我的女兒還在妳朋友手上,法高託索小姐,天曉得你們在催眠我之後還做了什麼!”
塞拉菲娜往門邊投去一瞥,極夜與她的目光相觸,手抖了一下,又逼出了麗卡的一聲哭音。塞拉菲娜點了點頭,似乎在同意他的說法,卻沒有為他所動的意思。“是的,你的理解大抵正確。只是有一點,我恐怕你有點誤會,拿高先生。我並不是在向你尋求協助,我是在命令你交代清楚。”
“我知道妳是多拉蒂。我知道妳傲慢了一輩子。”拿高眼有怒色,“但妳也沒有資格命令我做什麼,又不能做什──”
他的話音截斷於舌齒之間。塞拉菲娜把瞄準麗卡的長匕收回,她為數不多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這件事拖得愈久,路迦活下來的希望便愈是渺茫。“第一,我與法塔市的黃金家族沒有任何關係,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的作為,我也不需要顧及多拉蒂的名聲,那不關我的事。第二,你的女兒剛把兩個諾堤推下橋堡,其中一名是下任凡比諾侯爵與諾堤家主,光是這條罪名……不,這甚至不需要我作證,光是這份嫌疑,也足以讓諾堤剷平千鏡城洩憤。”
拿高的手緊握成拳,沒有什麼比承認敵人有理更讓他焦躁。塞拉菲娜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繼續說下去,“第三,很遺憾告知你,在麗卡把他們推下去之後,是我救起了她,請不要讓我後悔這樣做。第四,你不說的話,我會讓千鏡城每一個湖泊、每一處水源都枯竭斷絕,假使這是找到他的唯一途徑。我會讓千鏡城下起一場史無前例的大雨,我會讓烏雲遮去天上最後一絲光芒。”
她想了一想,終究還是說出另外半句話,“如果我終將哀悼,我向你保證,先生,整個千鏡城都會與我一同。”
拿高沉默片刻,“……妳不能這樣做。”
“為什麼不能?”塞拉菲娜這樣問。與極夜所預料的不同,她的聲線並不尖刻,而是充斥著真誠的疑惑,好像她是真心向拿高求解,好像她是一個追問到底的學生。“是我沒有能力還是有什麼能制止我?我並不在乎城裡的人沒水可喝,久病者無法潔淨身體,孩童與老人不能進食。至少我有沒有能力……”
她把手掌覆到床頭櫃的玻璃杯上,裡面裝著大半杯清水,是拿高臨睡前喝剩的。塞拉菲娜於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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