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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廳走出幾個年輕人才使她明白過來。冷冷清清的氣氛如同室外的天氣,進廳門左側用玻璃框鑲著兩位畫家的簡歷以及繪畫的風格。如煙注意到李賀自幼習中國畫,十九歲那年改學西洋油畫,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其畫風深受二十年代德國表現主義影響,如煙的思索在某一處停留,迷惑,迷惑之中的兩個字是李賀,這使她不解。她自左向右移動目光,心靈猛地發生一陣震顫,如煙並非對抽象表現主義有更深瞭解,但這些畫無一例外都表現出了驚人的苦悶孤獨。從左向右,可以看出畫家的一個創作歷程,前面幾幅畫還可以大約勾勒出人物的形象,儘管怪誕狂放,隨後出現的幾幅畫呈現的詭譎莫測的色彩,看上去是那樣令人不安。突然,如煙的目光凝滯了,呆呆地停留在一幅油畫上,宛如看見了可怖的鬼魅。
這幅畫所突出的詭譎和神秘的氣氛與旁邊的畫相比並不特別,使如煙喘不氣來的原因是它赫然竟是經常出現在如煙夢中的場景。夢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展現在如煙眼前,如煙幾乎驚呆了。整幅畫色澤幽暗,那波浪起伏的深色或許是海水,可夢中那艘尖尖的黑桅杆船卻絕不是船,那僅僅是一些奇怪曲折的線條,所要展示的是彷彿令人心顫的未來。這就是使如煙常常恐懼的夢,她竟不可思議地出現在一個從未謀面的畫家的畫中。如煙看到了許多迷霧和疑團,她喃喃自語地說,這是怎麼回事。她想李賀是誰,我從不認識他,可他卻知道我的夢。這麼想著,心頭的震驚漸漸褪去,反而因為有個人能分享她的恐懼,她感到如珍釋重。
如煙記下了李賀的地址。強烈的衝動使她加快自己的步伐。她穿過一條狹窄的衚衕,衚衕的兩邊堆積著煤堆和雜物,細雨在這裡沉澱,使泥土稀釋粘稠。如煙的裙角沾弄了泥垢,她不得不踮著腳尖走路,在一處幽暗的房前,她停住了腳步。陰影佈滿了整個門面,門縫虛掩,燈光照射出來如同鋒利的刀鋒。如煙不是一個大膽的姑娘,最後的心怯使她意識到自己的矜持。然而門你的那個人彷彿早就知道她要來,他的聲音如同湊在門縫上發出,我在等你,我想,我們會有緣分。如煙看到門緩緩開啟,房間裡的光線從他腦後射來,模糊了他的五官。如煙吃驚地問,你就是李賀?對,我就是李賀。他平靜地說。如煙看見他側過臉面,燈光照亮他的五官,如煙不禁吃了一驚,她不是第一次見到李賀,她第一次見到李賀是在醫院的走廊,那一次偶然的相撞給如煙留下強烈印象的是這個人彷彿同她的噩夢有某種聯絡,現在他再次出現了,果然正如所想。
李賀喃喃地說,你是誰,我不相信你還活著。如煙瞪大眼睛,你是指我嗎。李賀指著角落裡的一張凳子,說請坐。在房間裡的光線呈現水波粼粼的動感,凌亂的傢什彷彿沉浸在水中。如煙說,我看見你有一幅畫,我不知道該怎樣說才好。李賀抖動的手指輕輕拍著桌面,他說,這真是一個奇怪的經歷,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如煙說我經常做著奇怪的夢,我不知道你是否也做同樣的夢。如煙告訴他長久以來她心中的困惑和當她看見夢中情景出現在他畫中時的震驚。李賀顯得難以置信,但是他平靜地說,不,那並不是我在做夢。那只是一幅風景畫,畫中顯示的是一個小鎮,也許你沒有看出來。李賀的表情這時候顯得很痛苦,他陷下了頭,沉默一陣,他說,這是一段痛苦的經歷,我從不願對人提起。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夢見它,我以為你的相貌只是偶然和她相似,可是聽了你的述說,我感到震驚和迷惑。如煙茫然地說,你在說什麼。李賀喃喃地說,也許僅僅由於相貌相似,而產生了心靈感應。如煙說:你說的這個人是誰。李賀從失態中平靜下來,他在一張白紙上寫下寥寥幾筆,然後遞給如煙,他說,也許你可以去這個地方看一看,它能幫助你解答心中的疑團。如煙看見紙上寫著通德縣水鎮。她心中一顫,她不明白為什麼要心顫。她說,可是我還是不明白那幅風景畫為何顯得那樣神秘和不可琢磨。李賀說,這僅僅是繪畫手法上的處理,如果你能明白表現主義的意義,你就會明白。如煙後來感覺對這段談話如夢境一樣不可捉摸。如煙可以對李賀的話置之不理,然而那詭譎的景象甚至已開始充斥著她的生活中,她變得更加懼怕。她躺在床上,推著死屍,都能感覺到有一個她目光淡然地看著自己。她並不說話,那相貌彷彿自己,也可能模糊不清,然而她在無時無刻都分享著如煙的生活。如煙重新拿出李賀寫給她的那個地址,她目光凝聚在上面時,往事如煙般展開。
如煙收拾行裝,她現在明白困惑在她心中的失落也許能在這個稱為水鎮的地方找到。火車上的旅客多數做短途旅行,如煙也是如此。坐在如煙鄰座的是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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