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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忙著朝爐火裡扔了幾塊柴火,於是那些白色的精靈們只能無奈地融化,露出青色的瓦和枯黃的草。
左鋒和沈抱塵圍坐在爐火旁。火上架著的三塊魚肉已經從嫩白變成了焦黃,偶爾一滴油脂滴落,在火炭上爆出滋的一聲,香氣四溢,引得漫天盤旋的雪花都要急匆匆地從窗戶擠進來,參加這兩個江湖頂尖人物的小宴。
“有酒,有肉,顏子星來不了,你居然不吃,真是沒口福。”
沈抱塵輕輕轉動手中被暖酒溫潤的玉杯,並不答話。他一向不食葷腥,那串難得的崑崙玉脊魚便都便宜了左家堡主。本來顏子星是該來的,不過他今日聲稱家中娘子產期將至,明日須回家照顧娘子,以後的一段時間也不便前來,所以今夜要在藥廬處檢查丹爐,確保無誤。
左鋒一大口魚肉下肚,舒服得長嘆一聲,閉著嘴似乎在回味那美味,過了半晌,忽地感慨道:“天下多事,吏弗能紀!我卻連這吏都不如,非不能,乃不敢也!”
沈抱塵輕輕飲了一口酒:“左兄,你眼裡的天下,該是什麼樣子的?”
盤旋的雪花似乎變多了一些,左鋒舉起第二塊魚肉,貪婪地長吸了一口香氣:“我不知道。我只希望這江湖一點點變好。天下似乎就像這塊魚,誰都想要吃上一口,可是魚只有這麼區區幾塊……如果人人都像沈兄一般吃素便好了。”
沈抱塵一哂,忽道:“你可想剿滅白蓮?”
左鋒看了沈抱塵一眼,緩緩搖頭:“不想。不光白蓮教,哪怕江南玉家,我也不想消滅他們,雖然以我的武功,似乎也不是做不到……我必須為我左家著想。幾百年的積累,左家堡太大,太大的家族,便玩不起了。所以我只希望江湖平平靜靜,就這樣一直下去吧……讓百姓也都歇一歇。”
沈抱塵舉杯:“你也是英雄。”
左鋒搖頭:“狗屁的英雄。族長要是當了英雄,全族人就要倒黴了。可惜啊,平靜的日子似乎就要到頭了。”
沈抱塵抬頭看看那些悠閒的、在半空中不肯落地的雪花,微笑道:“就這樣平靜下去吧。”
說話間,雪花悄悄退出了小小的酒館,被火光映得粉紅,方才還漫天飛舞的精靈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細密的、幾乎看不到蹤跡的雨絲。
有聲音從門外響起:“但愛鱸魚美,共飲一杯無?”
左鋒大聲接了句:“無!”手一送,最後一塊魚肉進了嘴,拍拍手,“好險!不然一會兒他跟我要,我還真不好意思不給。所以說,做堡主真的太累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秋聲振似乎哪裡不舒服,不由從夢中驚醒,只決雖是深夜,屋內卻比往日要亮得多。他甚至能看到那邊的朱煌睡得香甜,鼻子上冒出一顆鼻涕泡泡。他懶得動彈,耳邊聽著淅淅瀝瀝的水聲,嘟囔道:“不是下雪麼,什麼又邊雨了?老天爺的脾氣比若兒還壞。”
突然,滴答的水聲中,他聽到窗外傳來些熟悉的語聲:“……劫丹……將成……便可……”
“……若……如何……”
好睏呀,秋聲振翻了個身,用被子遮住頭,再次沉沉睡去。
鮮血,蜿蜒著自屋內執著地流出藥廬,彷彿是極力要將死亡的訊息傳遞出來,要告訴死者的朋友們,一些只有他才知道的東西。
寒冬將去,春分降臨的前一夜,天下第一神醫、以不醫小病之聲震江湖的顏子星被人刺死在春暉鎮煉製劫丹的藥廬內。
昨夜雨雪交加,地上滿是泥濘,卻仍是沒能將那艱難想前蜿蜒的血跡沖走。那血固執地在地上前行,直到慢慢消散。
藥廬內靜悄悄的,似乎完全不知道賦予它靈魂的神醫已然身死。丹爐的蓋子被開啟,爐中火已熄,壁已涼,空空如也。屋內僅有的一張桌子被碰倒在地,淡黃色的藥箋凌亂地撒在地上,一些已被鮮血浸潤,變成觸目驚心的血紅。
顏子星的小腹上插著一柄短刀。人伏在地上,潮溼的地面留下他痛苦的痕跡,左手竭力伸前,在地上畫出五道發散的短短血跡。
瞅著這劫後的藥廬,沈抱塵似乎能看到昨夜罪惡的一幕——那兇手左手持刀,刺入這一生濟世度人的醫者小腹,刀鋒刺破了他的肝臟,鮮血汩汩流出,慢慢帶走他的生機。他一生救人,卻無力自救,只能倒在地上痛苦掙扎,只能任由人帶走他的心血。那心血或許正是他遭劫的原因——牽動天下的劫丹。
他為此而死,便是為我而死!
沈抱塵輕輕蹲下,伸手拂過顏子星的臉,替這無法瞑目的好友闔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