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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的孩子做將軍出征,大宋朝偃武修文百餘年,成功消滅了除了西北區地區幾乎全部的軍事人才,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嶽翻時時刻刻惦記著前線的戰況,他很擔心岳飛的初次作戰,岳飛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打了敗仗?乃至於被俘,甚至……嶽翻不敢想下去了,但是卻不得不想下去,區區五百人,去面對兩千多人的盜賊,萬一被打敗了,賊軍失去了顧慮,搞不好真的會擴大侵略規模的,那些賊軍之所以不攻打城池,估計一方面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另一方面,估計就是忌憚城池的兵馬和城牆。
張英不想困守,不想眼睜睜看著轄下百姓受罪,所以要主動出擊,從賊軍流竄以來,張英居然是第一個率軍出征主動打擊賊寇的人,而那支五百人的弱旅,也是第一支主動向盜賊挑戰的軍隊,廂軍,從來就是一支弱旅,全天下精兵猛將,除了西北地區,都要在東京城保護皇帝的安全,地方上不準有精兵猛將,趙宋家法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趙匡胤也不是一個膽小鬼,跟著柴榮打天下的時候,多麼生猛強悍,悍不畏死!怎麼當了皇帝以後,卻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自廢武功?防內甚於防外!
嶽翻擔心岳飛,擔心張英,擔心前線的戰況,當然,更擔心眼下的情況,時間一天天過去,糧食一天天減少,在岳家莊待著的難民人數卻還在緩緩上升,天氣越來越冷,他們生存需要的熱量和房屋越來越多,岳氏需要更多的糧食和布匹,乃至於棉布,沒有這些,如何保證這些人不被餓死凍死?
黃河以北的冬天,寒冷而刺骨,嶽翻帶著略有規模的二十人小分隊巡視所有有難民居住的地方,所見所聞,讓他難以平靜,嶽爸爸為了保證他們的生活已經操碎了心,白頭髮越來越多,整日裡吃不香睡不好,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民,只是多了一點別的農民沒有或者沒有太多的東西,比如錢,比如土地,比如良知。
很多時候,嶽翻都會覺得在父親的奉獻之下,自己顯得十分渺小,每當這位不識幾個字的父親嚴厲訓斥自己的時候,嶽翻連反抗的想法都沒有一絲,他覺得自己很可恥,很自私,甚至有那麼一點點卑鄙,父親在為所有人考慮,而他只是在為自己和一家人考慮,最多算上一個張英,父親的心包容了所有人,而自己的心,卻只敞開了那麼一點點。
父親,父親,或許父親也是在教育自己,讓自己知道做一個男人應該怎樣生活,父親明明沒有官職,沒有那個責任,但是卻一直一直的那麼拼命,那麼堅持,明明是個老實人,說不出幾句話,卻費盡口舌的勸說那些大地主大財主和他一樣捐獻出糧食救人,明明不是那些大商家的對手,卻還是不顧一切登門勸說,為此廢寢忘食。
父親,到底是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您到底是為什麼才能有這樣的心?
習慣了為自己考慮的嶽翻,似乎並不能認同父親的做法,雖然可以理解,雖然也不願意看到這些活生生的人死去,可是,可是……
越是如此,每當看到父親憔悴的面容,花白的頭髮,焦慮的眼神,嶽翻就覺得自己非常可恥,自己非常不孝,自己簡直就不配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父親的身影卻顯得那麼高大,而嶽翻在他的面前,真的只是一粒小小的沙子而已,心中的良知不斷的譴責自己,心中僅存的那一絲微弱的不能再微弱的希望之火把整顆心灼燒的痛苦不堪。
沒讀過什麼書,大字不識幾個,不懂大道理,除了種莊稼什麼也不會的父親,在這個時候,卻比聖人更加偉大,而自己熟讀詩書,能把儒家經典倒背如流,辯論經義能完敗向崇,武藝上也絲毫不弱於岳飛,甚至懂得很多軍國大事,還能預測未來,但是嶽翻只覺得自己在父親面前抬不起頭來,甚至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
那個操勞的身影,那個佝僂的背影,在嶽翻的心裡留下了無法磨滅的深刻印記,那雙眼睛,在嶽翻未來的生命中,每時每刻都在督促著,鞭笞著嶽翻前進,這讓嶽翻發生了連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變化。
岳氏二子都從父親這裡得到了一生都受益不盡的寶貴財富,如果說岳飛從父親那裡學到了仁愛之心,將“民貴君輕”作為終生信條,為此不惜抗衡聖旨,為自己埋下死亡的禍患;那麼嶽翻就從父親這裡得到了最初的改變,並且一直延續下去,就好象綿遠而悠長的薰香和雅樂,淡雅,不引人注目,但卻持久。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嶽翻站在高樓臺閣之上回首當初,很明確的意識到,如果自己的父親不是嶽和,自己定然不會走上今天的道路,漢人也將陷入無盡的沉淪之中。
這是好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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