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1/4 頁)
殺人的信(2)
如果說第一封信徹底地喚醒了吳亞子,使她重新回到他們的過去的話,那麼第二封信則封死了吳亞子的心,或者說第二封信又喚醒了吳亞子的理智。這是張維沒有想到的。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少談起這些,因為吳亞子不喜歡談什麼哲學和思想。吳亞子喜歡談人,喜歡講笑話,喜歡談一些瑣碎的事。她的快樂就藏在那些瑣碎的現實裡。而張維喜歡談哲學,談思想,談理想,他的歡樂在他的奮鬥裡,在那些玄妙的思想裡。這是張維第一次敞開心扉跟吳亞子談自己的思想,也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的交鋒。
吳亞子的回信很短。
“親愛的:
也許我是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你的信太長了,太大了。說實話,我看不下去。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我不可能改變。你有你的生活原則和理想,我也有,但我們竟然那樣不同。你的這封信讓我徹底地瞭解了你,也讓我徹底絕望了。說真的,要不是這封信,我還不是完全瞭解你。
本來我對我們的感情也是抱有希望的,可是,現在任何希望都沒有了。你太武斷了,太自以為是了。我不可能像你想像的那樣生活。你心中的吳亞子是不存在的。現實中的我,很實際,很普通,很感性。你誇大了我,可我自己很清楚自己。我不想跟你大談什麼精神與物質的關係,我也談不清楚。我現在需要的是幸福,你明白嗎?可我們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這一點,你比我還要清楚。我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要的也僅僅是很普通很實際的幸福。而你呢,你要的是功名,是事業,是要成英雄和聖人,我以前也曾經想,做那樣的一位妻子,是神聖的,可是現在我覺得它離我很遙遠,很虛幻,甚至很無聊。說得不好聽一些,我只想要那種很世俗的婚姻。我知道,你是看不上這種婚姻和幸福的。
多少次了,我都想告訴你,我們分手吧,但我沒有勇氣。我也怕你小看我,甚至怕我自己小看自己。現在我從你身上知道了,我也應該活出我自己,而不應該是別的一個吳亞子。說真的,我曾經也試圖改變過你,可你改變了嗎?你也不可能像我所要求的那樣去生活。所以,我要告訴你的是,不要再拯救我了,我對‘拯救’一詞非常反感。我本來就很正常,無需拯救。
好了,就說這些吧,再見吧,我永遠的愛人!”
她不喜歡寫什麼思想彙報,她的信裡永遠都是些事件的描述,如她最近幹了些什麼,周圍有什麼變化,她希望別人怎麼樣。即使讓她評價什麼,也只是好與壞,喜歡與不喜歡,沒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講。女人是不講道理的,吳亞子也一樣。她們靠感覺生活。她不知道給張維寫些什麼,說真的,她並不是沒有想過張維所寫的那些問題,只不過她覺得那些都不是什麼問題,不需要那樣去大張旗鼓地爭辯,不需要那麼怒氣衝衝。她想那些問題的時候,覺得人們對一切都是誇大其詞,其實無需那樣。她覺得現實是粘在一起的,是難以分清的,所以不如靠感覺。那樣多輕鬆啊!所以,她不想和張維談什麼大道理,她只想表達自己的態度。
張維在沒有收到信的時候就等不及了。他自己能感覺到有些措辭也許太激烈,吳亞子會不喜歡,他也漸漸感覺到和吳亞子談什麼思想、精神一類的東西幾乎是南轅北轍。電話很貴,張維打不起,打不起也得打。電話裡兩人在沉默,而這沉默只不過是剋制,是越來越大的距離。吳亞子對張維說,她回了信,希望張維看過信後不要太激動。
()
張維收到信時就憤怒了。在他看來,吳亞子之所以跟他分手,還是她迷戀於物質的享受。她肯定是覺得他無法滿足她物質上的慾望才那樣的,是的,這是惟一的理由。他這樣想的時候,就覺得吳亞子有些不潔了。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提了一瓶酒,在操場上一直喝到深夜。他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地想著吳亞子的一言一行,過會兒喝一口酒。他想自己當初不該和吳亞子談戀愛,應該堅決一些。他也恨吳亞子當初不該遊戲他們的感情,是吳亞子主動要和他談的,把他陷進去了,可是現在她要退出了,而他卻無法退出。
張維要喚醒吳亞子理性的行動失敗了,在張維看來,這不是他的失敗,而是吳亞子的失敗。他在憤怒中又給吳亞子寫起信來,他試圖想說服吳亞子他是對的,他的理想是崇高的,甚至是偉大的。他含著淚寫著他們的誓言,寫著他們共同實習的那一段經歷,寫著他在她走後是如何生活的。
吳亞子沒有回信。本來第一封信可以使她回到他身邊,可是後面的一封封信彷彿一把把刀把她逼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