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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後還有靈魂嗎(3)
張維聽後無比傷感。易敏之沉默了一會兒後問張維:
“你知道人們為什麼叫我無憂居士嗎?”
“不知道。我們對這個問題也非常納悶兒,究竟是無憂湖應你而名,還是無憂湖先你而得名?”張維說。
“無憂湖本是自然湖,本無名。它的名字是我的老師胡理先生取的。胡先生是北方大學的宿星,這是他在年輕時給湖取的名字。當時只是隨口取的,沒想到到了老年時,他才覺得當年取這個名字取得太好了。胡先生老了的時候常常讓我推著他在無憂湖邊散步。他總是沉默著,他總是在聽我說了很多話後才會說上一兩句話。那時,我對共產黨有些意見,覺得青春被他們糟蹋了,可是,胡先生對我說:‘你難道忘了朱先生給你的四個字了嗎?’我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不應有恨’四個字。在他的點化下,我心中的仇恨也漸漸地沒有了,可是,他還是覺得我不夠境界,他對我說:‘我給你取個號吧。’我說好。他說:‘你就叫無憂居士吧。’他說:‘無恨是一種境界,但無憂的境界更高,希望你能無憂。’從那以後,我就叫無憂居士了。”
張維覺得易敏之是幸運的,一生中能與兩個大師前後學習,而他自己是不幸的。他剛剛開始和易敏之交往,才開始學習,易敏之卻要離他而去了。一想到這一點,他就傷感,就流了淚。
那一夜,易敏之一直沒睡,一直和他談著,彷彿要把以前欠下的話和以後準備要說的話全部擇主要的說完,可是,話題越扯越大,彷彿所有的話題只是個開頭,甚至連開頭都算不上,只能說是一個引子。張維平生第一次感到思想的快樂,也是第一次對易敏之充滿了溫柔的愛戴。在那夜的談話中,易敏之終於又一次談到了他和巫麗之間的事情,他說:
“這件事情我必須得跟你說清楚,我不希望你和巫麗之間因為我而不快。我也必須得承認,在和巫麗跳舞時,我被她的青春打動了。我很久沒有凝視過那樣美麗的青春了,也很久沒有被生命本身打動了。但是,我看見她就像看見了我自己的孩子一樣,是我年老的生命對青春的一次回憶。是的,是生命本身對生命的相愛與相憶。她在剎那間點燃了我的生命,可是,我的心裡只有愛,沒有慾念。我們都有些醉,她躺在了我的懷裡,我看見別人都睡著了,於是我就輕輕地抱著她,我多想親親她,真的,就是那種感覺,可我沒有。我想起了我自己的過去,我抱著她給她講了很多我的戀愛故事,最後她吐了,不僅僅把她的衣服吐得溼溼的,而且把我的衣服也吐溼了。吐完後她睡著了。那時候,我真的覺得她就是我的孩子一樣,又覺得她是我很久以前沒有得到的一位愛人,還彷彿是我自己的一段歲月。我感動極了,你無法想像,那種衰老的生命忽然間好像溼透了的感受。我哭了,哭得非常傷心,但沒有人能聽見,只有我自己聽見了自己的心在哭泣,在流淚。我真的覺得自己老了,青春永遠地遠離了我。我為生命而哭泣,雖然對於一個哲學家來說這是不應該的,但我還是在內心裡放聲地大哭了。我把她輕輕地抱到了床上,我想讓她睡一會兒,但她的衣服溼透了,必須把它脫掉。我剛剛脫掉,你就出現了,她也醒了。而就在那時,我突然覺得一切都很荒謬。你的驚訝、巫麗的驚慌、我的感受,三個人都是不一樣的,我知道任何解釋都是無濟於事的。後來,你一直沒有來看我,我知道你一直在恨我。我知道你春節在這兒過的。我不怪你,我也沒去找你。我知道,你肯定把你上次看見的事和這次的事聯絡起來看我,一定覺得我是個不檢點的人,一個不道德的人。”
“易老師,說實話,那時我真的那樣認為,但是,現在我不那樣認為了。”
“沒關係,你不必急著表態。”易敏之笑了笑,說:“你還得繼續思考下去。在你們走了之後,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
張維在黑夜裡點著頭,易敏之能感覺得到,他說:
“我沒有絲毫的後悔,因為我沒有做過什麼讓我後悔的事。我發現我的生命還可以被點燃,還可以發出光來。後來我還是感到無比的遺憾。我覺得我應該再愛一次,因為生命常常有這樣的衝動,但又感到力不從心。我甚至非常遺憾在抱著巫麗的時候竟然沒有任何慾念的衝動,這是一種悲哀。那時候,我多麼想再年輕一些,我多麼想恢復我生命的真正衝動。最近以來,我常常想這些問題。你今晚上說讓我再愛一次,唉,我從內心深處何嘗不這樣想,可是,生命太沉重了。”
“我真的覺得你還可以再來一次。”張維鄭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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