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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人罵鄉下人怎麼怎麼地的時候,她就覺得那些人彷彿在罵她。她並不爭,可是她的心裡很難過。也許一種情感在心裡積得時間長了,就生了根。
易敏之在回憶他在涼州戈壁灘上放羊的那些生活時,林霞第一次無限傷感地講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這種經驗。易敏之聽得很感慨,他對林霞講:“一個人只有在他走向智慧的時候,他才會回過頭來無限欣喜地感謝自己的童年生活,才會發現,在無邊無際的童年歲月裡,大自然早已向他開啟了那扇神秘的大門,早已向他展示了世界古老的法則和秘密,早已把天堂繪就……”
易敏之的啟發就像一壺古老森林裡突然發現的不知來由的千年陳釀,林霞的心不知不覺地醉了。她覺得易敏之是一座森林,茂密而高大,越往深處走,越能發現自然的奇蹟,能聽見鳥鳴,能看見琥珀;是一所向往了很久才住進去的深深庭院,幽靜而和平,陽光從那千年古樹的枝葉間漏下來,灑在睡夢中的她身上,溫暖而悠遠。易敏之的心境與她的心境太吻合了,她有時會驚奇地對自己說:“我原來是這樣的。”
林霞突然出走(2)
易敏之的心境使林霞的心踏實了,覺得自己生活的理想突然間可以落地了,可以實現了。而在此之前,她常常在懷疑自己,在否定自己。
如果說別人瞭解的是易敏之的哲學的話,她瞭解的是易敏之的內心,是易敏之內心的內心。她走得太深了,因此愛上了他。
但吳文翰死亡的陰影是揮之不去的。幾天來,林霞一次又一次地被叫到系裡去,還寫了一份長長的報告。當她在寫這份報告時,才像一個旁觀者一樣仔細地審視了他們兩人的一言一行。她驚奇了,越發沉重了。她發現吳文翰是真的愛著她,她想起了以前的種種跡象,進一步證實了這件事。而她是多麼無情啊!她蠻橫地拒絕了他的愛,根本沒有在意他的悲傷,在他絕望地和她分手時,她竟然沒有回頭把他勸一下。她想:如果當時我叫他一聲,讓他和我一起回學校,他就不會死了。一想到這一點,她的自責更深了。
第四天的早上,吳文翰的家人來了。父親的個子很小,戴著個頂子已經發白的藍帽子,臉很黑,可能路上感冒了的緣故,也可能傷心的緣故,嘴唇上面一直流著清鼻涕,眼睛裡有些乾枯,很荒涼。哥哥的個子稍大些,長得也很老氣。相比之下,吳文翰是長得最體面的。因為無法理解和相信這是事實,哥哥的嘴一直半張著,眼睛裡膽怯和怨恨時不時地交換著。他們在將近三天的火車上已經哭夠了,在見到吳文翰屍體的時候,他們想把吳文翰叫醒來。可是,他們不行,他們的哭聲是那種男人突然絕望的吼聲,彷彿野獸快要斃命時的哀聲。在場的人都哭了。林霞是聽著那哭聲進了太平間的。那聲音她從來沒聽過,一下子像是要將她的靈魂掠走似的。
後來他們相遇了。本來系裡不想讓林霞和他們見面,可是林霞執意要見一面。她在易敏之那裡學會了面對一切的勇氣。吳文翰的父親只說了一句話:
“你就沒有把吳文翰叫一下,讓他跟你一起回。你就沒叫一下啊!”
看得出來,老人在最大可能地剋制著憤怒。他說完這句話後就淚流滿面,用黑黑的手抹著臉上的淚。淚彷彿也是黑的。
林霞也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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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讓吳文翰的哥狠狠地罵,或者狠狠地打,可是,那個人一直用刀子一樣的眼神戳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林霞突然間跪了下來,她泣不成聲。這情形倒是把老人嚇壞了,他說:
“你起來吧,是我的娃沒出息。”
林霞哭得更厲害了,她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
“叔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不嫌棄的話,就把我當成你的女兒,我會好好地孝順你的。”
老人突然大哭起來。他一哭,吳文翰的哥哥也哭了起來。大家一看,就把林霞叫起來,讓她先走了。林霞說:“我是真心真意的。”
兩人執意要將吳文翰的屍體運往老家,說吳文翰已經二十五了,可以入土了。系裡都勸說,但他們不行。於是,系裡只好把兩人來回的車費和運吳文翰的費用全部給了兩人。但是,派出所卻不同意他們現在把屍體運走,他們還要破案。好在那天下午,派出所就破了這案。
原來,吳文翰與林霞分開後,就去了一家卡廳喝酒。他要了一斤二鍋頭,一個人坐在一個包廂裡慢慢地喝。晚上一點鐘時,吳文翰喝大了,他讓卡廳老闆給他要一個小姐。不久,小姐就來了。但小姐要帶他去另一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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