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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剩下兩種人,一種是學校領導,這是一種義務,是工作;另一種則是易敏之這一生為數不多的一些朋友,包括他的學生。這兩種人裡面,各有一個人他很想見到他們。一個是林志高,另一個則是崔靜怡。他靜靜地等待著他們。
第一個出現的自然是林志高。他和其他學校領導及系裡的領導一起坐在易敏之的對面,說著讚頌的話,什麼易敏之是整個北方大學的靈魂啦,什麼易敏之是整個學術界的旗幟啊泰斗啊。易敏之自然也喜歡聽一些,在臨死之前,他希望自己的一生沒有什麼大的過失,可是,他又很清楚這些都是假的。此生他不需要這些粉飾,此刻他更不需要,他需要的是真實。他希望林志高能夠多呆一會兒,哪怕猶豫一下,但是林志高和那些人走的時候沒有任何分別。
他有些生氣。他閉上了眼睛,痛苦地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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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維覺得再也無力拯救易敏之了,他突然非常難過。他才剛剛信任起一個人來,才剛剛和他建立起一種神聖的聯絡,可是,他又要失去這一切了。他傷感地敲響了老吳的家門。
老吳沒想到易敏之快不行了,也有一些傷感:
“一個人的生命是由不得他自己的。我跟他雖然不熟,但我覺得是不是應該去看看他。”
張維覺得老吳也應該去,但他又說:
“中文系的老師都被李主任勸住了,只有學校領導和一些最好的朋友去看過他。”
“林志高去了嗎?”老吳突然問。“去了。”
“李寬也肯定去了,還有一個人去了嗎?”“誰?”
“崔靜怡?”“沒有。我聽說她原來是易老師上研究生時的戀人。”
“唉,他們之間的事情應該有個交待了,否則,讓易敏之難以瞑目啊!”老吳說。
“他們之間有什麼事情?”張維問。
“易敏之從未給你們說過?”
“他只是隨便提過一些,講得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本來的罪名很小,可是有人把他寫的一些詩拿出來,說他反黨反社會主義。”
“你知道那些從來沒有發表過的詩是誰抄出來的嗎?”“誰?”
“那一年,正是反右運動第一年。當時只有三個人知道和看過易敏之寫過這些詩:李寬、崔靜怡、林志高。李寬和林志高是他的同學和最好的朋友,這裡面林志高的嫌疑最大。易敏之和李寬的關係很好,在一次談話中,易敏之無意中流露出他懷疑林志高的想法,因為他的那些詩除了崔靜怡外,就只有林志高和李寬看過。為了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後來李寬認真地秘密地調查了這件事,但沒有一個人願意透露其中的內情。他想,大概是林志高目前還得勢的原因吧。另外,知道這件事內情的人大概也沒幾個。於是,他去找當初整易敏之為右派時的材料,沒有什麼下落,後來,他又去找‘文革’中整易敏之的材料,厚厚的一大摞,有很多人都寫過,大部分人他都認識,其中就有林志高,但裡面林志高在為易敏之說好話。林志高在當時是學校裡的筆桿子,也就是說,很多整人的材料都是出自林志高之手,但是,真正以‘林志高’之名發表的文章沒有幾篇,而且林志高在‘文革’中還保護了好幾位知名教授,其中有兩位在後來都當了校長。林志高在‘文革’結束後是功臣啊,這誰都知道,所以他升得很快,現在都成了北方大學的校長了。看來,林志高是要排除了。
“接下來他想,還會有什麼人知道呢?他把當年批判易敏之的報紙都從檔案室借來看,把易敏之打成右派的文章當然沒有,可是,在‘文革’中有好幾家報紙都是整版整版地批判易敏之的。李寬知道,那些文章大部分都不是出自一個人之手,而是一個寫作班子。李寬秘密地接觸過幾個當年班子裡的成員,那些人目前還都在位,都不想談起那些事。直到現在,他還常常和那些人接觸,可是,大家都覺得那是時代的錯誤,都不願意再回憶當年。”
張維一聽這些,心裡非常難過,他想起了父親。他冷冷地問:“為什麼不會是崔靜怡呢?”
老吳一聽,有些一愣,看了看張維才說:“我也給李寬說過,但李寬說崔靜怡在易敏之到西北後一直沒有找物件,單位上給她介紹過很多物件,她都一一拒絕,就是要等易敏之回來,她後來還去找過一次易敏之,聽說易敏之死了後才和林志高結婚的。從這一點來看,崔靜怡不會害易敏之的。”
“為什麼把李寬首先排除了呢?”張維又問。
“他們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後來易敏之的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