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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法螺聲又嗚嗚嗚地響起,方臘在五大護法的簇擁下從右廊門裡走了出來,徑自登上臺階,在聖壇廢墟前停下。眾弟子紛紛跪倒,三拜後起身;李應等一眾賓客也欠身致禮。
方臘這次出場,目光兇悍,滿臉煞氣,大喝道:“把方有常押上來!”
兩個彪形大漢,各提一把巨斧,左右架著方有常從右廊下走出,到了臺階前,往前一推,方有常像堆爛泥一樣癱軟在地;全身似篩糠一樣顫抖不己。
方臘低沉地道:“此次突襲,我明教弟子死傷四百餘,”驀地提聲喝道:“五叔,這筆血債怎麼算?”
“有死而己。反正今日不死,跟了你造反,日後也難逃一死。”方有常反而鎮定下來,艱難地站起身,看著方臘道,“一人做事一人當。賢侄,念在同宗同族,求你放過我的家人。我,我給你下跪了。”說罷,撲通一下又跪倒了,前肢伸展,額頭貼地,是個五體投地的最高禮節。
方臘厭惡地瞪著他,緩緩道:“你告密之前,己安排家小逃回歙縣七賢村。你莫非忘了,那也是我家鄉?你怕皇帝老兒滅你的門,以為我不能滅你全家嗎?告訴你,傑兒剛剛上路。明日此時,你一家四十六口當在黃泉路上伴你。”
“傑兒”即是刑堂堂主方傑,“上路”的意思,當然是去七賢村追殺方有常的家人了。方有常全家四十六口,果於翌日被方傑屠戮,只有方有常次子世熊、三子世庚,孫兒文忠、文毅四人脫逃。
方有常全身一僵。他安排家人逃回七賢村,是怕官軍萬一滅不了明教,方臘會看在鄉情上手下留情。現在看來,希望如泡影。
“方臘!”他驀地跳起,雙目幾乎噴出血來,戟指大罵,“你這不忠不孝、無情無義……”
方臘右手小指一伸,這是明教手語。兩個刀斧手會意,左邊那人飛腳踹在方有常後腰,把方有常蹬得向前跌出,右邊那人揮起斧頭,白光閃處,一顆頭飛落在臺階上,又骨碌碌滾了下來。方有常頸腔裡血如噴泉,屍首撲倒。
“諸惡禽獸|交橫走,蘊集毒蟲及蚖蝮。亦是惡業今魔體,復是多形卑欣斯;”廣場上明教信眾大聲念頌起來,“亦是暗界五重坑,復是無明五毒院;亦是無慈三毒苗,復是無惠五毒泉。上下寒熱二毒輪,二七兩般十二殿。一切魔男及魔女,皆從肉身生緣現……”
眾信徒念罷,包道乙披髮仗劍,走到臺階下,面向眾人大聲道:“無量天尊!我教主於夜間得大明尊開示,授於玉符金牒,‘金氣將興,###當盛,黃白氣合,天下混一。’我明教弟子,皆當跪聽教主寶訓。”說罷轉身向方臘跪下。一眾頭領也紛紛走下臺階,向方臘跪拜。
眾教徒再次跪倒,雙手合掌,齊聲道:“開我法性光明耳,無礙得聞妙法音;無礙得聞妙法音,遂免萬般虛妄曲。”
眾人皆跪,李應這一群站立的賓客就頗為礙眼,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不知是誰起頭,來了個九十度鞠躬,眾人便紛紛效仿。
方臘微笑著向賓客點頭,然後語音朗朗說道:“本座得大明尊符牒,要領爾等信眾出離五濁亂世,同造光明天國。天降重任,臘何敢辭?今之世道,實有人類以來最暗黑之濁世,朝廷賦役繁重,官吏侵漁,農桑不足以供應。吾儕所賴為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無錙銖遺。且聲色、狗馬、土木、禱祠、甲兵、花石靡費之外,歲賂西、北二虜銀絹以百萬計,皆吾東南赤子膏血也!獨吾民終歲勤動,妻子凍餒,求一日飽食不可得。東南之民,苦於剝削久矣!近歲花石之擾,尤所弗堪。諸君若能稟大明尊之訓令,仗義而起,四方必聞風響應,旬日之間,萬眾可集。”一口氣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臘雖奉天命,不說大話,期以一年之內,劃江而守,輕徭薄賦,與朝廷相抗;十年之間,終當混一矣!明教弟子,願隨吾舉大義者,皆左袒!”
說罷,右手抓住衣領猛地一撕,刺啦一聲,露出左肩。昔年周勃滅諸呂時曾道:“為劉氏左袒,為呂氏右袒!”方臘盡得其神髓。其時花石崗糜爛江南,不知迫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明教信眾多是當地漆戶、山民,首當其害,只覺得教主的話句句打中要害。想起傷心往事,不少人目中蘊淚。
鄧元覺站起身,揮動著禪杖,暴雷般吼道:“不要哭!血債必用血償!黃白氣合,天下混一!左袒!左袒!左袒!舉義!舉義!舉義!”
眾信眾熱血沸騰,皆撕裂衣領,發出暴風驟雨般的吼聲:“左袒!左袒!左袒!舉義!舉義!舉義!……”
李應心道:“這就是公明哥哥所說的漆園誓師吧?方臘口才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