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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數步,“嘎籟籟”地搖動骨節關架,勉強跪倒,就要磕頭行拜。施道人連連搖頭,託臂作個阻止手勢,嘆道:“先休要跪拜,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你們既然為鬼,索性就拋棄人世的種種繁文縟節,何不痛痛快快地明言咧?再說了,似你們這般子地努力磕頭,力度甚大,要是骨架子受不得震顫又被散開了,就是我與師弟這般修真的道士,也沒有辦法再給你們續接上的。起來,起來說話,我們也瞧得自在些。”那白骨昔日都裹了妖口,齒摩舌鞭,密密搓搓,被攪盡了血肉腑臟方被吐將出來,其後又被荒野蟲蟄盡行叼啄噬啃之事,前災後難之下,皆是傷痕累累,串連勉強,大為不易。因此施道人看它們盡彎膝蓋,屈折腰骨,也不覺暗暗擔憂。
那牛奔二遲疑片刻,嘆道:“也好,兩位真人都是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的大英雄,我們要是再如此做作,反顯得平添小氣。趁著真人將這嗓音歸還那黑鳥兒之時,小人…小人膽大,還得說上兩句妄話。”言罷與那六具骨架一併跪倒磕拜。金道人哼道:“既然是妄話,不說也罷。”施道人低聲道:“師弟,不可對這般可憐人刻薄。”那牛奔二哀求道:“我們曉得老爺問完話,就要收了法術,或去修真,或去雲遊,然這般一來,骨架少了託付,散迭成零落破骨、碎屑殘骸,那…那咱們七人的魂魄一時又歸不得黃泉,只能還在那山野水荒之間躲躲藏藏、遮掩苦度,終究不免在某一日氣數大竭、魂飛魄散的。只求兩位真人修真慈悲為懷,能指點我們一條活路,或是開啟那黃泉道路,引我們投胎轉世,再度輪迴,或是一紙渡鶴送我們徑入幽冥城中,魂魄化一鬼民,能買賣,能耕田運作,能上得鬼山打樵,能傍靠陰河垂釣。或是,或是――”唯唯諾諾,說話斷斷續續的。其餘骷髏骨架僅是“嘎嘣嘣”嗑齒求情。
施道人瞭然於胸,登時明白,卻不點破,笑道:“有話不妨直說,大不了咱們就若做買賣一般,任你漫天要錢,我還可以坐地還價的,大夥兒都有個好商量、好進退的餘地。”金道人眉頭微蹙,心想:“這施師兄也是揩不脫的粘油,任著見了誰也要粘乎一把,卻與這幾個棄冢枯骨、孤魂野鬼又有什麼好說的?”心中縱然不悅,長序參差,卻也不好說將出來,遂冷冷哼了一聲,背手望月。他性情在外人瞧來,暴戾孤癖,目力卻是極好,眼見得半空一層淡淡透隱的黑雲飄過,雖不至於將潤月銀鉤悉數括囊其中,卻也晦隱了七八分的光采色澤,不由心中甫然一驚,忖揣道;“此地果真是很強的妖氣呀,莫非有些什麼異常的緣故?”悄悄地疊袖卷衽,露腕遞掌,掐著指頭一算,辨了方位,合了五行,不由臉色陡變,心中登時凜凜:“不會吧?金錐湖乃是神蹟,為上八洞高仙藍采和屁股坐踏而成,雖然不雅,倒也吉利,怎麼會如此的兇險極惡、煞氣濃濃呢?莫不是我哪裡卜筮得錯了?”存疑甚深,停瞻不得,左右張顧一番,遂拽步徑直走到湖邊,伸手摺斷岸旁的幾根蘆葦葉子,穿疊成形,形若飛蛾,輕輕放置於地上,卻反手從腰後摸出一個小小的紅葫蘆,撥開塞子,圍著那蛾葉緩緩地繞圈倒灑,其粉末洩下,劃了一個小白齊整的圈子。紅、綠、青、紫面的四位鬼道士見他盤膝坐下,又從袖中抽出一根金光閃閃的絲線,雙手拈住崩得直直的,不由俱是愕然,但見金道人雙臂高舉過頭,凌空顫抖晃幌,金線光芒璀璨閃耀,那圈子中的蘆葦蛾葉也是自行“撲哧”跳動,不由面面相覷,暗道:“怪哉,這是他天鎮道觀的金線卜筮之術,他此刻祭起,究竟所為何來?”
但聽旁邊施道人與白骨之魂侃侃交談,前後來歷漸漸清晰,原來那牛奔二的主意,就是想請施道人與金道人幫忙,將自己七人的魂魄悉數固依於骨架之上,倘若得了如此的身體,雖物皮肉,然魂魄畢竟有所依附,就能在邊上的野塘暗洞之地,尋著某一個偏僻安靜的所在,然後潛心修練,成不滅精怪。它前生雖為佃農,卻是個機靈的鬼物,眼見不待自己話畢,對面那施道人已然眉頭微蹙,眼閃冷茫,似如心中頗有幾分不悅之意,不由心下凜凜,急忙陡轉話頭,匆匆辯白道:“我們也曉得真人法力高強,往往只在各地降妖除魔,造福一方,哪裡有推促妖怪的道理呢?只是…只是真人降妖除魔乃為清平世界、保全民生,皆是出於一番垂憫綿綿的大善意,今番聽得我等哀懇,不至於教我七人魂飛魄散、落得個灰飛煙滅之下場,豈非也是大慈大悲、累積功德咧?且說了,我們便是修練成精,也是好意良善的鬼精,就如這幾位鬼老爺一般,絕不為害百姓,務必潛心志禮,一心向善,終求脫離妖身,得成正果。”綠面半道人撲哧笑道:“你先前還說我們半邪半正,此刻怎麼向我們兄弟看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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