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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扇的軍師謀士和帶兵打仗的人不一樣,張良、諸葛亮型的人,古人叫“畫策臣”,現在叫參謀,他們都是很有知識的人,很會動腦筋的人。現代指揮人員,也是從軍校畢業。兵書的作者還是要有點文化。它的讀者,也有一些是文人,特別是關心軍事的文人。
文人讀《孫子》,特點是咬文嚼字,一字一句,摳得細,講解詞義,分析內容,比軍人強。他們喜歡讀有注的《孫子》。比如,宋代的《十一家注孫子》,蒐集歷代註解,就是文人的讀物。其中很多注,都是文人寫的,或很有文化的人寫的。舊注,唐四家的杜牧,宋四家的梅堯臣,都是有名的文人。
文人談兵,大家喜歡說“書生之見,紙上談兵”,明清小說經常這麼講,意思是,文人不懂軍事,只會說,不會幹。這種說法,很明顯是貶義,但它出現比較晚,明清以前,好像沒有這種說法。什麼叫“紙上談兵”?大家舉例,總是拿趙括當典型。司馬遷說,趙括的爸爸趙奢是趙國的名將,秦國怕他。趙括從小讀兵書,談起軍事,以為天下沒人比得上他。他和他爸爸辯論,他爸爸都辯不過他。但他爸爸看得很清楚,兵事兇險,這小子太狂,把它看輕了,並不認為他真懂兵法。趙奢死後,秦國散佈謠言,說我們最怕趙括子承父業當將軍,使趙國上當。他媽媽勸趙王千萬不要讓他當將軍,趙國的另一位大將廉頗也說,他是“徒能讀其父書傳,不知合變”,都不同意讓他當將軍,但趙王不聽,結果就發生了秦軍敗趙於長平,40萬人被活埋的慘劇(《史記·白起王翦列傳》)。
趙括光會讀書,沒有帶兵和實戰的經驗,隨便換人,隨便改規矩,又不知道怎麼應付戰場上的千變萬化,誤不在書而在用。文人好讀書,但照搬書本的,未必是文人。從早期制度看,肯定不是文人。趙括是世將,不是書生。文人,只要不心血來潮,投筆從戎,是插不上手,也負不起責的。魏源說,“今日動笑紙上譚兵,不知紙上之功,即有深淺,有一二分之見,有六七分之見,有十分之見”(《聖武記》卷十二)。兵書都是“紙上談兵”(但趙括的時代還沒有紙),有的寫得好一點,有的寫得差一點,關鍵是怎麼用。書是書,用是用,不能混為一談。
文人談兵,害國誤國,也有。但作用一般是間接的,主要問題出在政治,出在政治上的瞎指揮。這種問題,宋以來最突出。
第二講 怎樣讀《孫子》(2)
宋代有意思。宋太祖出身軍人,赳赳武夫,馬上得天下,反而提倡偃武修文。他是有感於唐末五代,藩鎮割據,兵連禍結,對國家為害太大,才痛下決心,讓筆桿子管槍桿子。以文制武,以文代武,就是當時的“政治掛帥”。明代,太監當政委,也是宋代就有的制度。文人不懂軍事,但比軍人懂政治。亂世靠軍人,承平靠文人。承平之世,軍隊的作用是警察,分散各地,用於剿匪,維持治安,這是雙刃劍,內戰內行,外戰外行。岳飛冤死風波亭,就是“杯酒釋兵權”的歷史遺產。宋代的安定團結是獲福於此,屢戰屢敗也是埋禍於此。問題最大是中御之患。宋代猜忌武人,監視武人,什麼都不放心,臨陣才授錦囊妙計和陣圖,能不打敗仗?
宋代,朝廷重視軍事,是被逼無奈。
宋仁宗寶元元年(1038年),元昊稱帝,從此邊患無窮,才出現“士大夫人人言兵”的局面,宋代註解《孫子》的,很多都是那時的文臣(《郡齋讀書志》卷十四)。慶曆三年(1043年),立武學,刻《武經總要》,也是針對邊患。立武學屬於范仲淹的慶曆新政。當時,文臣搗亂,說學學古名將就得了,何必讀兵書,故武學三個月就被撤銷。《武經總要》是曾公亮和丁度編的,他們也是文臣。
宋神宗於熙寧五年(1072年)再立武學,是第二遍。《武經七書》就是武學的教本。宋神宗元豐三年到六年(1080—1083年),朱服、何去非奉命校刻《武經七書》,他們也是文臣。當時,武學歸國子監管。朱服是國子司業,相當於今###的副部長。何去非是武學博士,相當於今軍事科學院的教授。何去非寫《何博士備論》,是講當時的“政治掛帥”,深得蘇軾賞識,但他並不安於本職工作,兩次請蘇軾上書,推薦他轉文職。宋以來,文人在武人之上,武舉和文舉沒法比。文人談兵,注重治兵,講來講去,無非是士兵要聽將領的話,將領要聽天子的話,一切命令聽指揮。當時,刻《武經》,立武舉,是模仿讀書人。但罵《孫子》無用、兵書無用的也是讀書人。軍人不讀書是不行了,但兵書和打仗脫節是大問題。打仗是一回事,武器、制度、訓練,是新一套;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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