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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經風氣下的傳統說法。
然而,1984年,李澤厚先生寫了篇文章,叫《孫老韓合說》李澤厚《孫老韓合說》,收入所著《中國古代思想史論》,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年,77—105頁。。他說,從孫子到老子到韓非子,“由兵家到道家到法家再到道法家,是一根很有意思的思想線索”,中國思想,從《孫子》的軍事辯證法發展為《老子》的哲學思想,從《老子》的哲學思想發展為《韓非子》的帝王術,最後到《韓非子》,才“益人神智”,一字一句,“多麼犀利、冷靜和‘清醒’,然而又都是不可辯駁的事實”。漢以來的儒家,外面是儒術,裡面是這類東西,《易傳》代表的儒家世界觀是繼老,漢儒的統治術是承韓。
在他看來,中國智慧是孫子的遺產。近來,何炳棣先生再申此說何炳棣《中國思想史上一項基本性的翻案:〈老子〉辯證思維源於〈孫子兵法〉的論證》,收入所著《有關〈孫子〉、〈老子〉的三篇考證》,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02年,1—35頁。,也強調了《孫子》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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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2)
李先生說,《老子》受《孫子》影響,《易傳》受《老子》影響,只是假說,未必被普遍接受,也很難被證明,但在以往的研究中,這是最高屋建瓴、洞察隱微,啟發我們做深入思考的卓見,難怪屢被引用。
今天,讀經典,有兩本書不能沒有,一本是《孫子》,上面說了,最有智慧,百代談兵之祖;一本是《老子》,教我們放下“人”的架子,別跟人逞能,要談宇宙人生,老子天下第一。
這兩本書很短,都在五六千字左右,連讀帶講,一學期,正好。還有一本,也很短,是儒經中的《周易》,但《易經》本身,離開《易傳》,也就沒意思,加上《易傳》,字數也不少。數術無經典,《易傳》很重要,研究中國的自然哲學,它是必讀書。《論語》,我也很重視,沒有理由不重視,但不是學哲學,也不是學道德(我有《論語》講義,另外討論)。這書的篇幅大了點。上面三本書,《孫子》、《老子》和《周易》,全都加起來,才頂得上一部《論語》。其他子書,多是皇皇鉅著,不選沒法講。
《孫子》不是經典,什麼是經典?
二
說起講授《孫子》,我想向讀者做點介紹,介紹一下我自己的講課經驗。
我是1985年從中國社會科學院調入北京大學,早先沒有講課的經驗,頭一回在北大講課,就是講《孫子》。北大,我是外來戶。古文獻,我是外行(原來是學商周考古和古文字)。人太嫩,名太小,地位一點沒有。
1986年,備課一年,我開始試講,講授物件是古文獻專業的研究生,人很少,大概只有十人左右。當時,出於對北大的敬畏,我想學術一點。我給他們講銀雀山漢簡,講《孫子》中的疑難點,但效果不理想。
第二堂課,課堂裡只剩兩個學生。一個是中文系的學生,叫韓振宇,後來在某家報社當記者。他來,是代表其他學生跟我宣佈他們的決定。韓說,同學們反映,您的課太深,聽不懂,他們不打算再來聽課,委託我跟您講一聲,我們都很忙,以後就不來了。
這是我頭一回上課,頭一回就給我來了個下馬威。
我能說什麼呢?人家不愛聽,總不能拉著別人聽。
走就走吧。
還有一個學生,叫魏立德(Francois Wildt),歲數跟我差不多,法國來的,留在教室裡,不肯走。他說,老師,他們不聽,我想聽。我說,就倆人,還佔這麼大個教室,太沒意思了。你要聽,就到家裡來吧。
那陣兒,我還住人大林園六樓我父母家裡。沒房,學校不分,我也不要。除了上課,不去學校。現在正好,徹底不去了。每次上課,魏立德都很守時,總是提前一點到,不到正點不上樓。我從窗子往外瞧,他在樹下抽菸。
後來,他成了專家,真正的專家。他翻譯過《三十六計》,在法國賣得很好。在我認識的西方學者中,他最懂法國理論,也最通中國兵法。特別是他講奇正的文章,是理解最深刻的一篇(參看本書第七講)。
1989年以前,學生經常不聽課,在宿舍睡大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課堂裡稀稀拉拉。他們還喝酒,我帶的那個班,他們就拉我到宿舍喝酒。後來,發生了“柴慶豐事件”,學校規定,酒不能喝了。但畢業是例外。為了慶祝,他們照例要和老師撮一頓。我記得,有一個班,他們拿啤酒一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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