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鑼鼓聲送上來。迷瞪著趴車窗瞅瞅無際的黑暗,悠悠問一聲:“這是哪?”
長長的火車載著你們,爬穿漆洞洞的黑夜,背來霞飛曙媚的清晨,睜開惺忪的睡眼,拍拍頂頭睡著的夥伴,從行李架上翻下來,張起小眼睛望窗外陌生的景緻。雖知道是離家越來越遠了,但此時對你們的情緒也還沒有什麼影響,你們依然興奮著、快樂著。直到在一個兵站下車吃早飯的時候,你們才剛睡醒一覺似的省悟過來——雖然你們享受的是客票車,但這專列並不是專為你們開的。
已經褪掉了領章帽徽的戰士、穿著四個兜的幹部、戴單軍帽的、扣著厚厚皮帽子的、著棉大衣的、裹皮大衣的,五大三粗的軍人們喧囂著南腔北調潮水般撲上站臺、湧進兵站,把個禮堂樣大的兵站食堂擠得水洩不通。他們都兵油子樣的幹練,一籮一籮的饅頭,眨眼便掃個乾乾淨淨,一盆一盆的豬肉燉粉條,上一盆沒一盆。等你們得到飯的時候,準備開車的號聲已經響了。你們開始感覺到了自己的苗小和微不足道。好在上車前步校已經給你們分發了充足的食物,你們並不計較這一餐早飯,但白紙一樣的心靈裡,卻劃上了第一道印痕,這就是你們不在是被人寵著的孩子了,你們是已經徹底地脫離了家庭這個襁褓的走上社會的人了。
隆隆的列車載著有了新感觸的你們繼續向著陌生的天地前進。
“看!——”不知誰大喊了一聲“羊群!”
果然,你們嚮往以久的“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現牛羊”的遼闊景象顯現在了眼前。不光有羊群,還有舉著茫痴痴的眼睛,如大海里的一扁小舟樣突兀卻孤零的駱駝。奔跑了兩天兩夜的列車,終於在一個溜著山邊的小站停住不動了。你們懵懵懂懂地下了車,被滾滾人叢擠在站外的旮旯處,就似一把不起眼的玻璃彈球。蠻荒的曠野裡,一隻肩膀貼著一隻肩膀,一個腦袋挨著一個腦袋,像符曼華畫得那張大禮堂的畫兒。一個尾調兒尖嘯的湖南口音從嗡嗡的大喇叭裡嘶鳴出來,吳阿姨說這是兵團何司令在講話。
很快,洪流般的人海開始四散,隨著暴起的煙塵,如風樣飄向東西南北。瞧著四散的人流,一股默名的忐忑和慌張暗暗得潛入你們的心房,大家不自覺地將眼睛瞄向帶隊的吳阿姨。這時,幾輛標著“甲9”字的軍卡開到了跟前,孩子們立時感覺到了親切,知這是北京軍區的車,因為步校的車就是“甲5”標頭。可是在上車時卻發生了問題。車上下來的一個身材高瘦戴眼鏡的幹部,接過吳阿姨遞上的花名冊,卻沒有立即點名,而是象看什麼希罕兒物似得盯著你們看。
“哪來的?怎麼這麼小!”他問。
吳阿姨不愧是步校籃球隊的隊副,“這是軍區步校的子女,一共98名。”她像帶隊參賽樣鎮定自若。
“你是誰?”戴眼鏡的幹部又問。
“我叫吳長英,受步校革委會的命令,來送他們報到的。”
戴眼鏡的幹部看了介紹信,又將花名冊從前到後地仔細翻一遍,末了用手指彈著花名冊說:“初、高中已經畢業的現在就能分下去。其他的嗎……”他的腦袋搖晃著。
吳阿姨見他搖頭就有些起急,一隻腳在地上重重地一跺,說:“那不行!這是步校革委會遵照軍區的指示送來的。你不全收下,我回去怎麼交待!”
“那我管不著。”戴眼鏡的人也急了,扇打著手裡的花名冊說,“這麼多十三四歲的,連中學都還沒畢業,根本不符合兵團組招政策!你送給我,我怎麼向首長交待!”
“我是按步校的命令送來的!請問你是誰?”吳阿姨一絲不讓咄咄相逼。
“我是兵團報到處的李參謀。”
“那好,我要找你們領導,兵團政治部黃主任是我們步校來的,我要找他。”
“他現在不在這!”李參謀沒吃這一套。說“要麼你就讓符合條件的現在分下去,要麼你們就都留在這兒,等請示了首長再說!”
這回輪到吳阿姨犯難了。她和同來的張風桐軍醫商量了一下,然後對那李參謀說:“這些步校子弟分兩個學校,第八中學的都是初高中畢業生,共是76名,你先把他們分下去吧。其餘的待我找到首長再說。”
“那好。”說著李參謀轉身將花名冊遞給了另一名現役軍人,“汪科長,這76名學生歸你們二師,現在你點名接收。”
他們這一鬧,孩子們可傻眼了。尤其是石三兒,最怕的就是和他哥哥分開,忙衝了他哥喊:“哥——,我跟你走!”
“別過來!”石老二擺動著手臂衝三弟叫,“別跟著我,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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