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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菌肥廠人物素描之四 王雨農
現在的人有個錯誤概念,以為聞革時期中國人都不講究穿著打扮,男女青年都只喜歡舊軍裝。其實穿舊軍裝那是1968年以前造反階段的時尚。七十年代的確良興起。維尼綸、滌龍、滌卡、毛滌、凡立丁等等料子漸次在中國登臺。瘦褲腳、大翻領、尖皮鞋各種新潮式樣也從香港那邊悄悄浸染過來。女青年慢慢恢復了愛美的天性。王雨農在菌肥廠站在時代最前列。沈簫雲也愛打扮,但她注意影響,塗脂抹粉只在收工以後,躲在自己宿舍裡,自我欣賞臭美幾個小時,然後卸妝睡覺。是之謂衣錦夜行。王雨農就不管那些。凡是有的,不分白天黑夜,沒有不敢穿的。
那年我跟她一起,坐船從長沙回牛鼻灘。牛鼻灘到長沙只有水路,坐船的多是農民。內河航運小輪船,比不得江輪海輪的氣派講究。是人畜混裝,牛呀豬呀雞呀鴨呀,裝滿一船。座位是木板條凳,人挨人要坐一天,汗味、煙味、牲口味混在一起很不舒服。她一身光鮮亮麗,在一船的旅客當中光彩照人,鶴立雞群。我說:“王雨農,你今晚咯身打扮像華僑。最好有個臥鋪才般配。”她說:“莫急,讓我看看今天跑這班船的是哪些人。說不定臥鋪會有的。”她就爬上甲板,繞船一週轉悠去了。
我們每次回家都要走這條航線。王雨農以她一身不俗的港澳著裝,自然要被船上一些年輕哥哥記牢背熟。這條線上認識她的船員那不是一個兩個。果然,過不久就有年輕水手獻殷勤來了。幫她在上面找了個空鋪。急忙忙要來幫她搬行李上去。王雨農對我說:“罐頭,你先去睡,我還不困。”我說:“那怎麼行,人家是幫你的。”她說:“他是幫了我吶。你一走,我這裡就寬了,要睡睡得,要坐坐得。劉哥你說是吧?”什麼狗屁劉哥,沒想到白費半天力,把殷勤獻給了我,一下涼了半截,心裡不耐煩,嘴裡卻也只好唯唯諾諾。我遞給他的煙也不抽,暗生我的氣。我對王雨農說:“那我先上去,到沅江再來替你。”就跟著忽然變得磨磨蹭蹭的劉哥爬出了統艙。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王雨農打青年時代起,就深得這社會以衣帽取人之要領,對服裝的愛好堅持了一輩子。如今索興開起了服裝店,讓她一次穿個夠。
待續 31、牛胯裡虻子隨卵吊(調)。 最好的txt下載網
31、牛胯裡虻子隨卵吊(調)
31、牛胯裡虻子隨卵吊(調)
上面我提到的人物故事都與音樂或藝術有關。提到音樂藝術那自然都是輕鬆美好。但音樂藝術畢竟在鄉里弄不出米來,我們現實中絕大部分生活內容是非音樂藝術的柴米油鹽。它們要沉重得多。
菌肥生產前景暗淡,原以為到這裡來生活會輕鬆點,吃口安穩飯不成問題。這希望也消失了。這個廠從成立那天起,每一天都在風雨飄搖中。我沒講錯,它不過又是一個臨時拼湊的,更大規模不務正業的大家庭。沒有維持生計的正經產業,二十多人唱歌跳舞,即使共了產的人民公社也不可能長期管飯啊。我每天都在擔心它解散,又一次陷入苦悶之中。
所謂菌肥,是一種透過培養細菌製造出來的肥料,叫920,其實就是赤黴素一類的生長刺激素。本來並不是什麼新鮮的科學發明,卻不知為什麼,鄉里突然興起了這個,幾乎是一夜之間社社隊隊都在生產。我們公社菌肥廠就是在那發高燒的狀態下辦起來的。不說它生產不出什麼東西,就是生產了,那些個鋸木屑似的東西怎麼騙得人民的幣來?顯然要靠它維持30多人的生計根本不可能。
果然不出五個月它就喊要裁員。我很可能要走,這我心裡清楚。因為我一直很消沉,從來就沒表現積極過,屬於落後分子一類。但我也不可能從容面對下崗,主要是沒地方可去。恰好此時有人告了我一狀,說我在農機站那邊固體發酵室值夜班睡過一次覺。在農機站值夜班睡覺,本來人人如此,歷來如此,上班又有鬧鐘,不會誤事。每隔三四小時給細菌培養基消一次毒,中間睡一會本不是什麼大事。可是經人在會上一揭發,就成了大是大非的問題。這件事就決定了我非走不可。
退回到黃溪堰去我很不情願。隊裡餵豬已另派人,再去和八個人廝混在一起,想一想都不寒而慄。
一天,在公社,解重甘問我回去怎麼樣。我講了我的困境,沒想到解重甘平時喜歡開玩笑逗裂把,你真有事,他立刻正事正辦,馬上找了公社黨委的陸委員,說公社今後還要辦宣傳隊,我是樂隊少不得的一根弦。他還向陸委員講了我和書薇的關係。陸委員這人,我從未接觸,聽人講起他,都是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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