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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他又道,“您如今自鎖城門,身處堯國與大燕國境之間,其實也是絕路,公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最後一句勸說,在此刻,已經隱隱有些不妥,成王妃原本在冷笑,聽得他語氣誠懇,笑意漸斂,默然半晌,淡淡道:“告訴華昌,只要他願意懸崖勒馬,就此收手,在我堯國都城之下及時退兵,我也可以保他不至於家破人亡,留得全屍。”
魏亦濤苦笑一下——堯國的人都瞭解這位鐵血公主,他當然也明白,勸說不會有任何作用,但他也沒把成王妃的話放在心上,如今成王妃身處兩國之間,身前身後都是大軍,身邊只有百餘護衛,無論如何也是絕路,她便是才能通天,又能翻出什麼浪來?
當初華昌王再三叮囑,如果不能殺了步夷安,也絕不能讓她進入國境,她對堯國的影響力無可估量,因為堯國朝廷並不是沒有可用的力量,只是一直缺乏主心骨和抗爭的勇氣,一旦步夷安到來,這位永遠高懸在堯國朝廷百姓頭上的精神領袖,哪怕一個從人也沒有,也會立即令天下歸心。
這將是可怕的結果。
所幸現在,他們出不來,她也永遠進不去。
勸說無效,他退了下去,早已準備好的床弩抬了上來,他手掌往下按了按,示意不必使用。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死在他手裡。
對面成王妃也已經不說話,隱約揮了揮手,一百多護衛各自散開,取出武器,開始伐木。
兩邊城上的人都詫異地看著——是要生火取暖嗎?可是那也不必砍這麼多樹啊。
在兩邊弓箭都射不到的地域,成王妃的護衛們,將伐下的大腿粗的樹木牢牢插在地上,有人在削木釘,取出繩子,將樹木連線,有人跳了上去,不斷去接下方拋來的樹木,一層層地架上去,看那樣子,是要造座簡易的樹木高塔,底下四方形,越往上越尖。
魏亦濤納悶地看著那樹塔的位置和高度,他們是要居高臨下殺人?可是建這麼高,這塔會很危險,頂多只能容納一兩人,又有什麼用?
然而他臉色立即變了。
因為他發現了身後的騷動。
大雪天氣,天色明亮,城中很多百姓都已經起床,住得靠近城門的百姓,已經看見城門後那一段路翻起的石板,好奇地圍攏來,雖然被士兵攔住不許近前,但都在指指點點。
被攔的百姓中,其實也有成王妃留在堯國的舊日部屬,他們聽說王妃即將回歸的訊息,趕往石界關城,但城中戒備森嚴,整個突蘭城的軍隊都已經趕到了石界關,所有人都無法接近,石板翻起殺手乍現,這些人要衝上去接應成王妃,但成王妃放出的煙花,命令他們“不得妄動,順勢而為。”
此時這些人混在人群裡,突然大聲驚呼,指著城外道:“你們看!”
百姓抬頭,便看見遠遠的城外,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座高塔,有人正衣袂飄飄,飛身上塔,手中似乎抱著什麼東西。離得遠,看不清那人容貌,只看見白色長衣黑色大氅,在四面茫茫的雪地裡一片鮮明。
那人姿態輕盈,像一截鴻羽掠上高塔,在塔尖上那隻能容納一人,已經鋪了金絲墊子的位置上安然坐下,將一截長形物體端放膝上,手指一拂,起錚然之聲。
琴聲清越,滾滾傳開,那人於高塔雲霧之間仰首,姿態如神。
幾個巨大的孔明燈悠悠飄了起來,燈上有鮮紅的字,有人喃喃地讀:“步……”
“夷……”
“安……”
“步夷安……”人們將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在嘴裡咀嚼幾遍,驀然眼睛一亮,驚呼,“步夷安!”
“鎮國公主!”
“公主回來了!”
“天啊!”
百姓剎那間沸騰起來。
當年永定王之亂,變亂平息後因為皇太子驚嚇重病,公主曾攝政一段時間,正是在攝政那段時間內,她減稅減徵,廓清吏治,得罪了朝廷利益集團,卻得了民心,然而攝政不過短短時日,她便還政於堯王,之後遠嫁大燕。但對於堯國百姓,有比較才有深刻印象,公主執政時期的寬政,和後來即位的堯王的無能,成為鮮明對比,令老人們常常唸叨,只恨堯國王位,為什麼就不能女子繼承。
而這些年來,留在堯國境內的天語族人的苦修者,行遍天下,融入民間,從來沒有放棄過對步夷安當初仁政的執行。在堯國,各處都有標記著“夷”字的紅色布招牌,是沒有店面的流動善堂,任何受苦受難的人,都可以在這個布招牌下留下自己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