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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死他,自然同樣會炸飛這棺材。
棺材蓋半開著,隱約可見其間確實有屍體,金冠王袍,身材微胖,臉容圓潤。
一丈外納蘭述渾身一顫,眼睛血紅,霍然手指一彈。
鏈上傳來一陣奇異的震動,火花閃了兩閃,滅了。那幽藍的液體飛快地退了回去,無聲無息消失在納蘭述那一端。
納蘭述手指一振,圓盤連著鎖鏈霍地飛回——武器被逼失去效用,就絕不能再落在沈夢沉手裡。
已死,從此後他的神奇武器用一件少一件,納蘭述按著腰間圓盤,收攏了不過薄薄一點,硬而涼的咯在腰間,像此刻的心情。
這東西他原先嫌麻煩不肯隨身佩戴,是小陸絮絮叨叨苦口婆心,他才勉強帶在身上,如今好容易派上用場,可以用小陸的武器報小陸的仇,卻功虧一簣。
“我原想著。”沈夢沉微笑回身,點塵不染,“可以和冀北王一同粉身碎骨,也算我的榮幸,卻不料郡王你,不肯成全。”
“沈、夢、沉!”納蘭述霍然抬頭,盯住了沈夢沉微白的臉,“你竟敢將我父王遺體,坐於身下!”
“你整個冀北,我都敢置於腳下,何況一個死去的人?”沈夢沉一笑讓開,“這說到底也不能怪我,得怪你,誰叫你手段狡猾,我不得不防你一手?除了成王屍首,還有什麼,能阻擋你的殺手呢?”
“不過,我向來心軟。”沈夢沉微笑輕輕,“納蘭述,雖然你處處欲置我於死地,我還是願意將殿下的屍首還給你;雖然你想炸了我,我卻不想引動這棺中炸藥,炸了成王的屍首。”他立於高處衣袖一拂,長空下雪色一閃,四個紅門教徒掠向棺材四側,手中舉著火把。
“我明白告訴你,棺裡有火油,現在只要我一個命令,他們就會將火把扔進棺材,你殺人雖快,但我相信他們扔得更快。”沈夢沉直視臉色越來越白的納蘭述,淡淡道,“你想要回成王屍首?可以——”
他對納蘭述一指,“丟下武器,跪著過來!”
納蘭述霍然抬頭,眼神裡怒火一閃。
“納蘭述!在成王面前,你不配站著,你棄家棄藩,為女人任性出走;你帶走成王府最精銳的堯羽衛,卻沒能保護好他們,令他們折損慘重;你胸無大志,逃避責任,在燕京沉迷女色自在悠遊,任冀北沉淪算計父母陷入危機最終身死——納蘭述,不忠不孝不義如你,有何臉面,還站在成王棺前!”
他居高臨下呵斥,少見的語氣鏗鏘,周身起了淡淡霧氣,遮得顏容不清,襯著那一身白衣,恍惚間竟令人錯覺那是成王鬼魂當面。
納蘭述仰頭望著他,眸子裡那輪血紅更深了幾分,隨即身子晃了晃,踉蹌一步,手中白玉權杖斜斜一撐,發出一聲清脆的交擊。
不遠處草叢簌簌動了動,此時人人緊張,無人注意。
草叢裡,一雙異光迥徹的眼睛,也在死死盯著那棺材和棺材前的人,眼睛裡怒色熊熊,乍起燎原之火。
隨即那雙眼睛便落在納蘭述背影上,疼痛、不捨、不安……複雜而激越的情緒。
然而除了一開始草叢那簌簌一動之外,這人咬住了牙,沒有再有任何動作。
棺材前,納蘭述手撐著自己的武器,手肘壓著胸口,似乎那裡滔天劇痛,被他死命壓下,他在深深地吸氣,寂靜冬夜裡聲音悠長,半晌沉沉道:“納蘭述便有千般罪孽,也不是你這奸惡小人配呵斥責難。沈夢沉,冀北之難,拜你所賜,你竟妄圖以我父親口氣教訓我?你讓我覺得可笑!”
沈夢沉周身的霧氣散了點,眼神裡掠過一絲驚異,剛才他已經使了點控心之術,想借納蘭述看見棺材心神浮動之際,攻心控敵,不想納蘭述竟然沒有上當。
他自知兩人武功真要全力以拼,只怕難免兩敗俱傷,沈夢沉不喜歡自己有任何傷損,能不費力氣將對手打倒,為什麼不用?
“我不過讓你提前聽聽罷了。”他換了語氣,展顏一笑,“等你下了地府,這樣的話,你一定會再次聽見的。”
“但在此之前。”他一指棺材,“納蘭述,你當真要不孝到,看見成王棺材,都不跪下拜祭嗎?”
納蘭述閉上眼睛。
男子臉容如霜,烏黑的眉與眼睫也凝了霜雪,連唇都毫無血色,一瞬間看來如雪山之上人形碑石,森冷而孤獨。
“沈夢沉,你記住。”良久他輕輕道,“納蘭述不受任何人激將,納蘭述,只做他該做的事——”他抬頭看住沈夢沉,一字字道,“別站髒了地方,你,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