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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這正如蔡寬夫指出的那樣:“當憂則憂,遇喜則喜,忽然憂樂兩忘,則隨所遇而皆適,未嘗有擇於其間,所謂超世遺物者,要當如是而後可也。”《陶淵明研究資料彙編》第45頁。《莊子·達生》寫醉境雲:“夫醉者之墜車,雖疾不死。骨節與人同而犯害與人異,其神全也。乘亦不知也,墜亦不知也,死生驚懼不入乎其胸中,是故擼�鋃�粦b(擼В捍モ瑁粦b:震驚)。彼得全於酒而猶若是,而況得全於天乎?聖人藏於天(心處於天道)故莫能傷也。”清代學者孫人龍說,《五月旦作和郭主簿》中“居常待其盡”(居常即居貧,處於貧困之中;盡:終,指死)一句,與《連雨獨飲》中“任真無所先”(聽任自然,首先忘掉世俗之情)一句,“淵明一生大本領”此二句可以盡之……“人與萬物生於天地之執行,必有歸盡處,而不能長生。終古皆如此言而不爽者也。”《陶淵明詩文匯評》第82頁。這是陶淵明的委運任化。“夫人之不併於天,以有百情於胸也。苟去其百情並天而忘之,是即天矣。天豈遠乎此哉?百情去則無所先矣。無所先而後真情見。真情者,天也。故曰:‘任真無所先’,則任天也。而酒之功乃能至於如此,我安得而不飲。”同①。這裡所說的“天”就是自然,所說的“百情”就是追求世俗的功名利祿之情。先要去掉世俗百情,才能返璞歸真。這就是“任真無所先”,實則是“無所先”才能“任真”。此句也可解作“任真”是首要原則,沒有比“任真”更重要的了。“委運任化”和“任真”乃是陶淵明思想性格的核心。也是他人生觀的所在。如上所述,“任真”即順應自然,聽其自然。自然就是“真”,而“委運任化”也就是“任真”。陶淵明的詩全都涵泳在一個“自然”或“任真”裡面。陶淵明所全力追求的就是一個“真”,“開荒南野際,守拙歸田園”,“長吟掩柴門,聊為隴畝民”,是為了保“真”,酒中有真味,追求醉酒正是要體驗酒中的真味、真意、真境,進而達到無是非長短混沌一體的道境。蘇東坡說陶淵明知道,其實豈止知道,陶淵明在飲酒中所能達到的是入道得道與道渾然一體之境。“無懷氏之民歟?葛天氏之民歟?”誠哉斯言!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6 “酒自引人著勝地”(5)
追本溯源,此種境界只緣“任真”而已。
對陶淵明來說,“真”本身便是最高的價值,真是本體論的境界,具有本體論的意義。
醉者忘懷得失,處於世俗中的醒者如何呢?陶淵明《飲酒》第十三首對比地描述了兩者的不同。值得一說。詩云:
有客常同止,取捨邈異境。
一士長獨醉,一夫終年醒。
醉醒還相笑,發言各不領。
規規一何愚,兀傲差若穎。
寄言酣中客,日沒燭當秉。
三、四句說,醒者和醉者互相調笑,但他們說的話各自都不能領會。五、六句說小心翼翼的人是多麼愚蠢,酒後意氣旺盛的人還比較聰明。詩裡的兩個人物雖貌似友好,談笑風生,實則同床異夢,取捨異路。“沒有共同語言,惟此酒中趣難為醒者論。”(黃山谷)。這裡的醉是悟道境界,精神上是清醒的,“任真”的,醉中猶醒;醒者處於世俗中,熱衷功名利祿,則醒中猶醉。老子說:“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昭昭察察”指精明計較的俗人,他們過分聰明。“昏昏悶悶”是指超越得失的“愚人”,他們不受具體功利之束縛而逍遙自得。聰明者錙銖必較,斤斤於現實的存在物,其生活是貧乏平庸的卑瑣的。愚者超越現實,忘懷得失,得到的是美的享受,這裡的聰明人即醒者,愚人即醉者。“一士長獨醉,一夫終年醒”說的正是老子的意思。從道德觀點看,這現實是虛偽的,不真誠的,欺騙的,非本質、本真的。而醉境卻賦予這個現實以意義和價值,在醉境中達到“任真”、享受“任真”的道境。但從世俗的層面看,醒者是正常的,醉者是反常的;從超世俗的層面看,則醒者是反常的,醉者是正常的,因而可以說因正常而反常,因反常而正常了。
還要說明的是陶淵明的酒醉,並非酩酊大醉,而是微醉。“惟酒無量,不及亂。”(《論語·鄉黨》)只有飲酒沒有限量,以不飲到迷亂為準。陶淵明的飲酒也是“不及亂”的微醉狀態,常語中所謂的陶醉也。這可能與他外祖父的影響有關。外祖父孟嘉是陶淵明所崇拜的人,是他做人的榜樣,陶淵明身上有他的影子。陶淵明特為他外祖父寫了一篇別傳,說他外祖父“行不苟合,言無誇矜,未嘗有喜慍之容。好酣飲,逾多不亂至於任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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