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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謝昀泓緩緩勾起了嘴角,眸光明亮。
祈天宮。
“你再說一遍。”陰冷寒溼的宮殿中響起了迦葉清冷的聲音,他緊緊地盯著跪在不遠處的姜餘,語帶寒意。
姜餘隻覺冷汗瞬間浸溼了背,再開口時聲音都帶上了顫意,“公子,昨夜……陛下在鳳儀宮寵幸一個名叫阿葉的女子……”話音未落,他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下來,一時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帶上了驚懼。
他知道,雖然公子一次又一次地拒絕陛下的親近,但是在公子的心中,是將陛下看得極重的。奈何身為祈天宮神官時候,一生不可再踏出祈天宮半步。
“寵幸……”迦葉呢喃出口,聲音很快便消失在了空氣中,他的眸子落在虛空處,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一時眸中滿是噁心與憎恨,之後甚至難以抑制地屈下身乾嘔起來,他全身不斷顫抖,斜長的眼睜得極大,一手緊緊地抓著胸前的衣襟,青筋暴起,整個人都如將要崩潰一般。
“公子——”姜餘擔憂地看著迦葉乾嘔的模樣,心中焦急卻有無能為力。
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便是公子的心魔。懷上孩子後,公子甚至服下了毒害及自身的藥,想要將胎兒扼殺在腹中,但是公子的體質卻化解了藥性,孩子依然被生了下來。
便是如今的太子,陸承寧。
過了許久,殿中才響起了迦葉漸漸平復下來的喘息,他一點一點鬆開抓著衣襟的手,全身無力地跌坐在石凳上。石凳深深的涼意浸入他的軀體,他卻如有不覺一般。
“寵幸——”自他的喉間發出顫音,帶著哽咽與絕望,一雙眼失了神,“明明說過的……”自言自語一般說著,有淚自眼中溢位,順著玉白的臉頰流了下來,落下難以抹去的痕跡。
“罷了。”良久,迦葉緩緩站起身,淡薄的白衣徐徐落下,如覆蓋著冰霜,他轉身一步一步地往著內室走去,有微弱的呢喃聲傳來,“……我甚至生下了陸承寧這個孽子,他只不過寵幸了女子而已,寵幸了……別的女子……”
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獨自一人走到一間石室前,迦葉伸出手推開冰冷沉重的石門走了進去。
房中四面都掛著各色衣衫,或精緻華美,或巧奪天工,無一不是世間難得的精品。而角落整齊地擺放著無數奇珍異寶——這房中安置著的,俱是這些年來陸澤章送給他的禮物。每一件,他都擺放整齊,擦拭乾淨,細細珍藏著。
每每獨自一人在殿中,心中惶然空寂溢滿了思念的時候,他便會來到這裡——像是如此自己便一直在他的身側,再不會分開了。
迦葉走到精美絕倫的珊瑚樹前,猛地揮袖將其掃落在地,一時手臂劇痛,碎裂聲無比清晰。他怔怔地看著腳下的紅色碎渣,眼神空洞地笑了起來,悲慼而絕望。
拿起燈臺上的火摺子,迦葉走到滿架羅衫前,素手拿著火折湊近,就見火舌瞬間附在了衣衫上,隨後火勢漸漸變大,熊熊蔓延開來。
他看著一件又一件世間僅此的衣衫被火焰吞沒,映著火光的眸中卻毫無神采。眼前浮現出數年前他跟隨師尊上京,在街上遇見那個縱馬飛馳的少年,他便如烈焰一般闖入自己的眼中,此後再未曾熄滅。
那是他冰冷死寂的一生中,最後的、永恆的溫度。
火焰在眼前烈烈燃起,彷彿紅蓮業火,將這如鐵幕一般的宮殿中所有的溫度都吞沒殆盡。
☆、第三十五章
春融寒霜,雍河水暖,正是草長鶯飛時候,褪去厚而臃腫的冬服,輕薄的春裝一時令得滿城生色。夭桃俏立枝頭,春花始發,一陣綿綿細雨後更顯得花紅柳綠。
冷則顏帶著書僮去到雍河邊時,遠遠便看見建章十二年的同期早已聚齊,席地而坐,把酒相談甚為歡悅。
如今已過七年光陰,昔日激揚文字的少年已經老去,多存了幾分世故與圓滑。不再見當年的意氣風發,穩重的神色下所掩藏的是生活名利賦予的淡淡苦澀。
“則顏——快些過來!”聽見遠遠傳來的呼喊聲,冷則顏一向嚴肅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少,他邁開步子走過去,淡藍色的便袍與草尖相觸,發出輕微的響聲。
雍河長堤向來是雍京之人踏春之所在,京中學子多喜呼朋引伴聚於雍河堤上,吟詠風歌,高談闊論。此時,或三三兩兩學子聚在一處,而附近又有不少孩童著了新衣在草墊上奔跑歡鬧,春意融融。
“則顏今日來得最晚,當罰三杯!”白子弋端起酒壺笑著道,一身素袍映得他面如冠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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