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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形不熟再加上緊張的心情,不免有些深一腳淺一腳拿不準輕重,既怕摔倒,又怕不小心觸及什麼東西引起響聲,被對方發現,於是走了七八步,就不敢再朝前走了,輕輕推推旁邊的小門,第一扇門是鎖好的,紋絲不動;第二扇門雖有些鬆動,但也落了鎖,進不去。直推到第四扇門,那門才“呀”地一聲,裂了條縫兒。
江南陋巷裡宅戶人家的房屋佈局大同小異,廚灶柴火都設在後院,臨睡時前後院之間要落鎖。前院大門緊閉圍牆高聳是重點防範地段,後院則堆著柴禾之類的笨重且不值錢的物事,賊不會光顧,所以後院的門時常不會關緊。這家人的柴禾也是靠牆堆放著,洋火也總是放在柴房灶邊,唯一令蘇秀容有點兒意外的是她在灶邊發現了一瓶菜油。照理說菜油這類比較值錢的東西應該是珍而重之地藏在中廳的櫃子裡,每回做菜才拿出來的。正是這瓶菜油使蘇秀容為自己的行為尋到了深一層的理據:這老天爺也幫忙的事兒,怎麼會是錯事。這時門外有了動靜,一陣凌亂的腳步聲從後巷走過,估計那些人也不熟悉路道,再加上漆黑一團,不免踩著些垃圾枯枝之類的東西,發出聲響。這響動混著蘇秀容的劇烈心跳在耳畔形成宛如戰鼓的交響,使她在黑暗中又不知愣多久才回過神來。情形已是刻不容緩,再不能有任何猶豫遲疑,蘇秀容一橫心,便拎起那瓶菜油來到柴堆,摸索著取出一根洋火在火柴盒邊兒重重一擦,隨著一股硫磺的氣味彌散開來,一粒火苗便握在了她手裡。火苗漸漸擴大進而映上了她的面容。這是一張美麗的面容,但現在那雙美麗的眼睛裡卻有了一團火焰。突然,她手一鬆,火苗便飄忽著變形墜落到已澆了菜油的柴禾上面,呼地一聲,眨眼間綻放出了一朵紅花,在這剎那之間她感到了火的溫度,以及那誘人的明亮……這時候她的心跳反而平靜了,臉色也冷若冰霜。她冷若冰霜地繼續把餘下的菜油向門板和周圍其它可燃物質上面傾倒,直到滴下最後一滴油,這才穿過院子開啟後門,先朝巷裡望望,見那巷子因在前面轉了彎兒,並看不見裡面的狀況,猜想裡面也瞧不見外面的情形,於是放輕腳步,溜之大吉。與此同時週一峰的手下已在35號院的周圍各就各位,壓根兒沒料到背後另有一雙攜著火焰的目光。縱火的過程不復雜,也收到了預期效果,不過當現在一顆高懸天空的太陽散出熾烈的光芒將這劫後的每個細節都呈現於面前的時候,她內心卻是再無法冷若冰霜了,這震動太大,大得足可使人思維停頓。不過現在並不是悔罪的時候,甚至不可讓內心浮出一絲憐憫,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任何細小疏忽都可能導致嚴重後果,憐憫是很糟糕的一種情緒。所以她站在那兒呆看著這一場面其實並不是在內疚後悔,而只是在反省自己對後果的估算有些不足,說明自己思慮的縝密性還有待提高。
第七章(6)
蘇秀容頗為複雜的內心在翻江倒海,外表卻木然站立彷彿魂遊天外,差點忽略了有個人一直站在不遠的街角,一直靜靜注視著她。
“蘇小姐。”直到蘇秀容轉身離開,這個人才踏過廢墟朝她走過去,並叫出她的名字。可是蘇秀容並不認得他,從前也沒有見過此人,只從外表上判斷出他是一個大約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筆直高挑的身形似乎證明著他經過的某種專業訓練。不過蘇秀容在得出這樣的結論時,並無驚慌,只沉靜地望向他等待著對方說話,既然對方已經找上門來,那就一定還有下文。
“敝人姓嚴。”這人說話的時候身形依然筆直,鐵青的臉上也只是扯動了一下嘴角的肌肉,以示純屬禮貌的微笑。他同時拿出一張證件。這張證件雖只在蘇秀容面前晃動著停留了兩秒鐘,她卻已經看見那紙片上的照片以及四個關鍵字:處長,嚴緒。嚴緒道:“敝人有公事須請蘇小姐協助,不知蘇小姐介不介意跟我走一趟?”
蘇小姐當然不介意。如果這位嚴處長對她有一點兒疑心就根本用不著如此客氣,甚至用不著帶她去兵警備區司令部刑事偵緝處辦公室。他只需站在原地大呼一聲找到縱火兇手,憤怒的鄰居立刻會在瞬間撲上來把她撕成碎片。蘇秀容很清楚地知道這位嚴科長找她有什麼事,與縱火案無關,那只是因為蘇德信。
碧玉巷35號是共產黨在南京的聯絡站,而現在這個聯絡點已成廢墟,*分子也不知所蹤,當局找不著*分子,只好找跟*有關聯的人問話,這不足為奇,也早在蘇秀容的意料之中。
對於嚴處長的種種問題她也胸有成竹,這種情況下什麼話也比不上老實話。她直截了當承認蘇德信是共產黨成員,她自己沒入共產黨是因為她搞不清共產黨為何物。她只知作為學生的第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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