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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頑固情結。於是道教理想中修真得道、神通廣大、長生不死的神仙,便不由得人不為五斗米而折腰。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神仙一把抓》序(2)
正如莫泊桑所說,人生是那麼脆弱。為了未必長生的苟活,芸芸眾生是不憚煩對鬼神表白忠心的。譬如對兇惡的瘟神,日後飛黃騰達的舉子們雖然號稱文曲星下凡,但在舊時的科舉考場,除了要敬事祖師爺孔夫子,也多有避瘟神怨鬼的相關習俗。自然,其中也包含樸素的衛生常識。土地佬的職能,地位低下,至多就是個留守舊宅子的老家院,批地權自是沒有,所以無從尋租權力,不遭待見,實屬必然。可論到欺侮,也得是齊天大聖之類的豪強角色,才有資格隨時從土坷拉里面拘出他來問話,尋常百姓,卻未必敢輕易招惹。
越劇版的祥林嫂,為免受死後閻羅殿裡兩個男人的爭奪,急忙到鎮西土地廟中捐門檻贖罪。就捐款額度問題,她央求廟祝伯伯照顧,價碼從二十千砍到十二千,饒如此,也是她每月五十文生活費的兩年工錢。終於造得杉樹料福建漆的一條門檻,令千人踏萬人跨——聽上去好似雷橫老孃辱罵婊子白秀英的氣口——以為從此便彷彿重新投了孃胎,可以擦蠟臺了,不料依然不成。可見這土地爺,對底層百姓,照樣可以拿人錢財,不替人消災,頗有黑社會性質組織頭目的風範。
這樣的風範和事略,果然和前面所云神仙世界不過就是俗世人情座標體系的照搬,正相契合,其間自是增加了若干懸垂於半空的神異,使得神仙老爺太太和神仙姐姐哥哥們既活躍在大眾身邊,又可以隨時跳開到三界之外。於是,閻羅殿裡的青面獠牙可以用來嚇唬寡婦,南宮度名北斗落籍隨時宣示生死的暌隔,狐狸精不妨拿來排揎招惹自己的女人,別處來的賊寇統統歸結為鬼子,在表述了非我族類的厭棄之餘,其中也不由自主地洩露出了些許退避。
早年京城的小曲唱:正月十五廟門開,牛頭馬面兩邊排。蔡康永做節目時念叨:七夕拜床母,小孩子不尿床。可見,即便在八卦成為大眾生活元素的fashion時代,鬼神照舊和以往一樣,是遠離不得的東東,甚至更加貼近也未可知。只是這種貼近,娛樂的成分愈加濃郁。於是,龍生九子可以用來解釋肖與不肖的子孫多樣性,風月無邊的當口希望煉就金剛不壞之身,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足以擔當老字號的名頭,無所不在的網路上流行著辟邪馬面夜叉狐仙神通無常牛頭判官龍女刑天二郎七郎這般老規矩裡全不搭界的十二妖怪:正如顧頡剛先生所說:“時代愈後,傳說的古史期愈長,……傳說的中心人物愈放愈大。”
臺灣的某檔娛樂節目裡提問:誰最早在端午節跳河?答案竟然是屈原。這種答案在學術角度看來,恐怕是惡搞兼誤導了。關於五月初五的端午日,一向眾說紛紜,都說這天生的孩子,男害父,女害母,但以孟嘗君為代表的王鳳王鎮惡等眾多名人卻因此而光宗耀祖,大利父母。另外死於當日的,除了屈大夫,傳說中還有介之推曹娥等,即便落實到投河,屈大夫之前,也絕對不能排除其他人的個案。而將屈大夫懷石自沉汨羅的日子確認為五月五日當天,起碼不見諸確鑿的史書,而至多證諸筆記叢談,只能是民間為便於遣興遊樂捉來的託詞。魂魄毅兮為鬼雄,正如屈大夫自己篇章歌頌的那樣,作為愛國主義楷模的他老人家,後來成為江神,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雖然秦始皇曾經就所謂江神問題指出:山鬼固不過知一歲事也。但僅就屈原大夫之成為山鬼,大約就不方便下如此的斷論。
誠然,除了造福,鬼神更可以生禍。所以古人說:匹夫匹婦強死,其魂魄猶能憑依於人,以為淫厲。而鬼有所歸,乃不為厲。所以儘管《禮記?曲禮》上明言“非其所祭而祭之,名曰淫祀。淫祀無福”,也確乎有聰明的君王以“足狗肉便了事,何用階級”的犀利口實著意革除,但所謂淫祀,卻屢禁不絕,根源依然在於對鬼神禍福於人的恐懼和崇拜。
都說文章憎命達,或許肇因於這種恐懼和崇拜,那些齊諧一路的民間想象,雖然不像歷史那樣足以徵信,卻實在提供了許多娛人慰己的足量快樂,並且至今依然可以拿來繼續加工快樂。其實,號稱徵信的歷史,也未必都是徵信,並且並不妨礙成為娛樂的作料。如此,則原本就是快樂文字的那些民間想象,除了擁有非遺的材料價值之外,亦不妨繼續成為茶飯之餘的談資,以及閱讀的閒適主題。
這便是本書的緣起和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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