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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長沙的前夜,他獨自站在湘江邊上,遙望江那邊的燈火。那時湘江的夜晚遠不像現在這樣熱鬧,河西河東一水之隔,幾乎是兩個世界,這邊是寂靜的山麓、窮酸的書生和質樸的漁民,那邊是看不見的權力和看得見的繁華。 。。
第一章 “前度魏郎”的“蛙跳”傳奇(4)
數十年後,閱盡繁華的魏文彬依舊記得那夜的淒涼。
“江這邊黑黢黢的,江那邊萬家燈火。我一個人站在江邊上,遠遠地望著江對岸的燈火,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現在我們厭倦了都市的燈火,嚮往山村的寧靜,可是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像飛蛾撲火一般追逐著那點都市的繁華。江那邊的燈火星星點點,美得像夢,可是它們不屬於我,它們離我那麼遙遠。”
年輕的魏文彬那時缺乏最起碼的力量,也就缺乏足夠大膽的想像。他只是書生意氣地說,長沙這個地方我再也不來了,這個地方不乾淨。他那時一點也不知道,有一天,這個曾經錯過他的城市將重新為他敞開大門,他將不止融入江那邊的萬家燈火,還將親手為這座古老的城市創造出一片璀燦的燈火。
1.4 《礦燈》照亮前進的道路
魏文彬回漣邵礦務局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個朋友。3班的梁瑞郴同學跟著4班的魏文彬同學一起踏上了長沙開往婁底的火車。
梁瑞郴小魏文彬四歲,師院三年與魏文彬朝夕相處,一直將魏文彬看作了不起的大哥。魏文彬分配受挫重回漣邵礦務局,質樸、耿直而又極重義氣的梁瑞郴一拍胸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漣邵礦務局也沒什麼不好,我跟你一起去!”
想像一下27歲的魏文彬和23的梁瑞郴坐在長沙開往婁底的火車上是怎樣的情景。多年以後魏文彬說:“我為一份真摯的友情深深感動。我當時心裡就認定,這個人是我一輩子的兄弟。”梁瑞郴說:“我們一路上聊的全是文學。魏文彬是很倔強很堅韌的一個人,分配過程中的這點小挫折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還是充滿激情。”
到了漣邵礦務局,梁瑞郴被安排到礦區子弟學校任教,魏文彬則從學校調往礦務局宣傳部,編《礦工報》,搞對外宣傳。
漣邵礦務局那時是一塊異常活躍的文學陣地,聚集了以譚談為代表的一批作家以及一批文學青年,礦工報的副刊名曰《礦燈》,名符其實像礦燈一樣關照著很多人在文學的道路上匍匐前進。
那是一段激情燃燒的歲月。魏文彬的家裡經常高朋滿座,一撥一撥的文學青年前來送稿子,吃飯,喝酒,談天,辯論,操心國家大事,也孜孜以求於個人理想。魏文彬是一個出名的熱情爽朗之人,經常傾其所有招待客人。
和所有的知識分子具有相似的特徵,魏文彬不是一個獨獨關注自我存在的人,他有非常強烈的家國情懷和社會意識,對於個人與社會之間不可分割的關聯,似乎有較一般人更為強烈的知覺。1978年人民日報發表陶斯亮回憶父親陶鑄的文章《一封終於發出的信》,他讀了之後痛哭失聲。若干年以後他回憶說:
“我讀完那篇文章號啕大哭,你們這一代人可能很難理解我哭什麼。社會、歷史、國家、民族這些概念是抽象的,但是我們這一代人的感受特別強烈。社會的劇烈動盪把每一個人都動得東倒西歪,你就不會覺得它是抽象的了。所以我們這一代人,特別富有集體主義精神和理想主義色彩,有很強的社會責任感和歷史使命感。”
陶斯亮文中引用了兩首詩,其一為李賀《致酒行》當中的四句:“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少年心事當拿雲,誰念幽寒坐嗚呃”。”其二是陶鑄寫給妻子的詩:“重上戰場我亦難,感君情厚逼雲端。無情白髮催寒暑,蒙垢餘身抑苦酸。病馬也知嘶櫪晚,枯葵更覺怯霜寒。如煙往事俱忘卻,心底無私天地寬。”魏文彬曾把它們一筆一劃地抄到筆記本上。“少年心事當拿雲,誰念幽寒坐嗚呃”應當引起了他極深的共鳴。“如煙往事俱忘卻,心底無私天地寬”在很多年後,仍然是他的座右之銘。
第一章 “前度魏郎”的“蛙跳”傳奇(5)
這一階段魏文彬一邊堅持文學創作,一邊展露了對外宣傳方面的出色才能。他既有新聞方面的敏感,又有文學方面的功底,採寫了許多高質量的礦區報道,作品頻頻見於人民日報、工人日報和湖南日報,湖南人民廣播電臺也經常刊播他的稿件。梁瑞郴說:“他到礦務局宣傳部之後,對外宣傳一下子起來了,他特別擅長寫通訊,一般人寫訊息問題不大,但是寫通訊就必須有很好的文字能力。”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