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第3/4 頁)
小丫頭張手推他,突然兩手穿過了一片水霧。人形的水霧被她一攪,登時四散。小丫頭嚇得臉色發青,提起水桶就跑了。
白水部縮了身形,悄然走進船艙,差點被一隻繡花鞋踩中。他順勢站到鞋上,攀著腰帶爬上羅裙,又扯著披帛爬上肩膀,然後一躍跳進蓮花冠子裡,隱在一片金銀絢爛的首飾中。
這位佳人抱著琵琶,正百無聊賴地閒坐。周遭幾位歌伎,或塗檀口,或玩指甲,都閒得很。這幾位風姿很美,不像會被從酒席上趕下來的主兒。白水部攀著花冠邊緣,往屏風那邊看了看。那裡隱約有三個穿便服的人,認不出哪個是錢押司。兩個人坐在屏風床上,一個站在旁邊,不時看著窗外。他們不時把頭湊在一起,說話聲音很低。不久,坐在床上那個扁臉胖子從袖中掏出了一本簿子,站著的那個連鬢鬍子趕緊揣進了懷裡。
白水部悄悄打了個響指。
那三個人都舒了口氣,相視而笑,喊外頭的歌伎進來,一時管絃歌舞,熱鬧非凡。白水部跳下去抓著銀蝶釵兒,一蕩,恰恰跳進連鬢鬍子袖中。
他扯開書角兒看了看,見是一本帳冊,裡頭還有許多官員姓名。恰逢老鴇攜銀瓶來點桂花金橙湯,白水部心生一計,溜出來藏身青鹽碟兒下。待那老鴇為眾人奉了湯,將湯瓶放下,他五指一張,連鬢鬍子碗中湯水一蕩,猛地澆了出來。連鬢鬍子燙得嗷喲一聲,手一動,將憑几上的湯瓶帶著了,白水部順勢一推,湯瓶搖晃一下,整瓶水都傾在了他袖子上。
席間盡皆變色。那扁臉胖子怒吼一聲,掀起他袖子抖水。另一個三綹鬍子滿面陰雲。那連鬢鬍子已經傻了,忙忙將賬冊取出來,從身畔歌伎那搶了手巾,一個勁地擦拭。老鴇連連賠禮,喊道:“官人息怒,燕燕快取熏籠!”
歌伎早將熏籠取來,神色惶惶地攏上香炭。連鬢鬍子一把將歌伎推開,眼睛瞪得銅鈴大,將賬冊向下翻開,攤在熏籠的薄紗上。
一股水汽蒸騰而起,絲絲縷縷向一個角落飄去。如有神助,賬冊很快就頁頁松幹,並無粘連。烘烤完畢,眾人的臉色都緩和下來了。
連鬢鬍子當著扁臉胖子的面,將賬冊妥妥帖帖藏進懷裡,還輕拍兩下。老鴇戰戰兢兢,再度奉上湯水,三人吃了,便命靠岸。岸上幾盞燈籠,早有人牽馬候著。他們陸續登岸,騎馬去了。
最後一縷水汽收入瓶中。白水部吃吃笑著蓋上墨瓶,拎著繫繩甩了兩圈,將燕燕頭上的一朵菊花拋入河水,再輕輕躍下。河水泛著白沫,推送著菊花遠去。他在花蕊中安然入夢。明朝醒來,就能看見東京城了。
等連鬢鬍子笑眯眯地翻開賬簿,發現每頁都成了白紙,臉色不知該有多好看。
***
黎明,他伸個懶腰醒來,看著若明若暗的天空。到京城了,不過,在回家之前,他還有個人要見。熟人。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魚周詢。
城西,聶十四娘宅。她是魚周詢的外室。今日十月初五,魚周詢必在此過夜。
躍入後園,撲鼻滿面桂花香。幾峰亂石疊雲,密種數棵芭蕉,蕉下一條石子路,引往小院中去。腳下蒼苔溼滑,他扶上佈滿薜荔的石壁,滿手的露水。一步步前行,片刻後,觸及一片光禿的石壁。未及反應,腳下軟草一陷,整個人都忽地下落,耳邊響起了鈴聲。天空變成了一個圓。這是一個兩人多高的陷坑,泥土溼潤,雜草新鮮,顯然倉猝而就。
細細簌簌的鈴聲中,一盞紙燈在陷坑邊一閃,有人在暗影裡哈哈大笑:“果然來了!”
白水部遮擋著燈光,喝道:“什麼人?!十四娘呢?”
那人笑道:“你放心,十四孃的姑母病了,她兩日前就去了姑母家,魚大夫今日不會來了。”另一人出現在他身後,巨大的影子投上高高院牆:“白水部,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恭候多日了!”
白水部冷笑一聲:“恕我白某人記性不好,不記得討了哪位的嫌。可否明示一二?”
那壯碩個子道:“少廢話,有人舉報你偷了常平倉截留轉運的賬冊,快交出來!”
誰會知道這種事?!他心下暗驚,仍微微笑道:“偷?我一介文弱書生,一不能飛簷走壁,二不能隱跡藏形。常平倉的糧食轉運,該問各州縣碼頭才是,怎的討帳冊討到我身上來了?”
坑邊帶頭的兩個臉對臉看了看。那矮的道:“確實……”高的瞪他一眼:“咱是辦差的,管那麼多幹嘛!”
白水部喊道:“兩位,不如先拉我上去,再慢慢敘話!”他的手摸索著身後溼潤的土壁,水從壁上漸漸滲出,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