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部分(第3/4 頁)
“泥兒——”
那個香消玉殞的女子,名叫燕泥兒。
白拾遺走了進去,扶住了燕三垮塌下的肩膀。燕三慢慢滑坐在地,抱住他的雙腿,慟哭失聲。
看見那個女子的容顏,白拾遺心頭劇震。
燕娘子!
他將手放在燕三頭頂,無聲地對那已經死去的女子說:你放心。
燕泥兒,你放心。
我會照顧好他的。
第71章 阿文
我叫阿文,是個書童。
我有一半相信,我的主人是個神仙。他不碰油葷魚肉,經常以花代飯。喜歡花,卻不種芙蕖。說會下雨,就一定會下。不時買魚鱉蝦蟹放生,但放生最多的,還是紅鯉魚。
主人起得很早,辦公很快。案上一堆公文,片刻即就。我在旁打瞌睡,都沒看清是怎麼寫的,硯臺卻已幹了。
跟著主人很累,他不愛坐轎,喜歡騎著小毛驢到處跑。我知道,主人在督修塘堰和堤壩,有很多愛刁難計程車紳要擺平,有很多材料採買、工地施工的瑣事要處理,甚至還要去安撫民夫,訪貧問苦。一天跑下來,我骨頭都要散架了,可主人還很精神,晚上還要看書。
主人常會看著水發呆。站在河邊,就看著河發呆。站在海邊,就看著海發呆。下雨了,就看著雨發呆。就是在菜場看著裝鯉魚的水盆,也會發呆。
還有,一定要把所有官媒私媒牢牢地擋在門外。不然,主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上次那個官媒打扮得比貴婦還貴婦,我愣沒認出來,被主人罰到慈幼院去伺候一堆奶娃娃,我快跟那些小不點兒一塊哇哇哭了。
後來,主人病重,可工程在他堅持下依然繼續。他發著燒,躺在床上,拿著一卷《太平廣記》,很久都不翻頁,不知道為什麼,很可憐的樣子。他病中說胡話喊孃親,把王嬸子招哭了,我也躲著哭了。這次他幾乎病死,我惴惴不安,一日看他好幾回,連夜裡都悄悄探他鼻息,唯恐他就此拋下我去了。後來,主人總算好了。你猜怎麼著?我在臥房的灰盆裡,發現了一個五光十色的大鱗,一定是上天保佑,讓神龍把主人給救了。我把它藏在香袋裡,當作護身符帶在身上。頭年堤壩修成,次年塘堰修成,縣城不再遭水淹,大家都很高興。
三年後,主人被提拔成了州官,知蘇州。他流放了橫行不法的富戶,抓了大受賄賂、逞弄刀筆的書吏,一下震懾了地方。為使太湖溢水匯入大河而歸海,他要疏浚五條河渠。這次,反對的人物更多,來頭更大。要被這五條河渠斷了好處的人,都想方設法出么蛾子。我睡在耳房,常聽到有人朝院裡丟瓦片。哼哼,我讓大黃埋伏在外頭。
有好多回,主人微服出外,被無賴堵在巷子裡。好幾回我都趕不上救他,等我跑斷腿趕到,主人就牽著小毛驢優哉遊哉出來了,後面一堆無賴跪在地上叫爺爺。看來,主人的武功也很厲害。
私底下如此,明面上就更不用說了。穿小鞋,使絆子,軟的不行就來硬的,還總有幾個不長眼的咆哮公堂,主人都不退讓。他不委屈,不嘆氣,更不恐懼,眼光鑿在地上,跟釘子一樣。
河渠疏浚完成時,朝中詔令到了。主人到底是不耐煩和這些人周旋,入京考了制科,一考就中,朝廷將他擢升為右拾遺。這時候,燕大哥也入夥了。主人悄悄跟我說過,他的妻子只怕是傳說中能走陰陽的人物,怕心上人在外出事,不得歸鄉,便時常渡過忘川去尋。這事兒,燕大哥怕是永不知曉,就是聽了也未必信。主人說燕娘子幫過他,他對燕大哥並無恩惠,燕大哥卻認定了他,說赴湯蹈火也要報此恩情。是啊,赴湯蹈火,後來燒火煮麵什麼的,都成了燕大哥的活兒。我是萬萬不肯再換主人來的,他二人手藝簡直有天壤之別。
不久,山西地震,災情嚴重,人畜傷亡數十萬,當地急著捂蓋子,朝中也沒人吱一聲。大家都知道這會子當不得出頭鳥,主人只好趕緊寫條子給戶部侍郎、左正言等人,請他們一塊聯名跟官家提賑災,否則後果難料。沒成想還沒來得及說,就有個叫蘇舜欽的人越級上書。官家聽聞災情這麼嚴重,朝官們居然佔著茅坑不拉屎,大發雷霆,罷了正副丞相,還整了好多人。一時朝野震動,上下惶恐。朝裡有人要悄悄把蘇舜欽做了,主人不知想了什麼法子,把他保了下來,外放到長垣縣做官。
後來,朝廷開始推“新政”了,主人那些革新派朋友紛紛得以起用,那個蘇舜欽也回來了。主人很高興,和他們在月亮下面吃酒,說劍。那天,他頭一回吃醉了酒,拍著我的肩膀說:“魚兒,你知道嗎?我的理想要實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