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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頭站在梢頭等了片刻,卻不見動靜。他正要嘲笑,身後譁然水響一片,嘍囉們驚叫連連。猛回頭,卻見許多大龜自船下拱起,把船頂起拋下,水柱濺起老高。小船支撐不住,紛紛偏側。嘍囉們跌進水裡,嗷嗷直叫,似乎又遭到了水下的攻擊。把頭瞠目凝視,見水底鱗光凌厲,正是尖牙利齒的水族。水匪們雖水性過人,又怎敵得過蝦兵蟹將?
他怒氣沖天,手望下一比:“點火!”
陣前的嘍囉們把火把丟向火藥大船。白秀才道聲:“來得好!”
火藥見火即燃,衝向水族陣中。將及未及的一剎,整個魚麗陣都動盪了一下。魚兒們湧動起來,用自己的身軀驅動江水。一股湍急的大水自下游奔湧而來,驟然將火藥衝入匪陣。炸響之時,江匪數條小船和嘍囉都掀到半空,把頭的中央主船也炸穿一個洞,前艙開始進水。後隊的嘍囉們也捂著眼睛嗷嗷叫,原來把頭算計極精,在火藥堆裡放了石灰粉。不料現在東南風起,都刮到了江匪陣裡。
趁此大亂,魚麗陣長驅直入,將江匪的前陣切為兩半。眼見古戰車要轟轟烈烈行到跟前,主船又在封堵漏水,把頭斷然下令:“各股整隊,不得慌亂!投石!”遮蔽物倏然移開,嘍囉們把壓艙石塊放上投石拍竿,撬動機關,一塊塊大石頃刻間投向水族魚陣,激起偌大的浪花。有些戰車被砸得一沉,車軾斷折。有的魚躲避不及,也被擦傷。
白秀才雙掌一合,一道紅光橫掃天宇:“道邊一木,百尺無枝,鳳凰嘴如絲,速去速去吾不知。”
江上水霧蒸騰而起,繼而天邊傳來了呼嘯的風聲,一片黑雲黃霧掠江而來。向上看時,一眾江匪都歇斯底里地驚叫起來。那是一群麻雀,只不過每一隻都比牛還大,伸爪將船上大石抓起,又高高砸下。所過之處,江匪們全都跳到水裡,貼身船下躲避。也有手腳慢些的,也大石砸中,或嘶聲喊著“妖怪”,被麻雀捉上天去了。有膽小的已經呼號起來:“水仙饒命!水仙饒命!”把頭罵道:“嚎什麼!違令者斬!後退者斬!”
此際,江匪水陣已經七零八落,士氣萎靡。白秀才朗聲道:“你降不降?”
把頭怒罵:“做夢!”
主船已經沉陷了一半,前艙的洞還在不斷擴大,划槳的嘍囉都已經亂了,船在江中打起轉來。把頭一刀砍翻一個要逃走的江匪,提起腦袋,把血抹在欄杆上:“敢跑?!”不少嘍囉又被嚇了回來。
白秀才喝道:“殺!”
蝦兵蟹將與殘兵剩勇短兵相接,在水上水下戰成一片。朝霞烈烈,江河如血。
江匪已經膽寒,抵擋了一陣,便現出疲態。有的已無力再戰,有的開始丟刀討饒,有的癱在船上嚎哭。面對一個個非人的對手,恐懼已經先一步懾服了他們。未幾,魚麗陣攻破匪陣右翼,中陣大亂。眼看就要被這麼多妖精包了餃子,主船上的江匪也紛紛往下跳。把頭提起朴刀,斜劈下半個人頭,又斫斷一條腿:“不許跑!給我戰!給我再戰!”
白秀才高聲道:“兀那賊首,何不與我一戰!”
把頭咬牙切齒,舉刀相迎:“難道我還怕你!”
兩面江水湧起,變成晶瑩絢爛的水翼,將白秀才托起。他凌空飛渡,縱身落上匪船,水珠訇然四散。
把頭一刀劈來!
白秀才乘浪飛身躍起!
把頭斜刺裡射出三支袖箭!
白秀才揚袖轉身,水幕將二人屏開!
把頭憑一氣之餘勇,打得風飄玉屑,雪撒瓊花,刀光之中身形難辨。但白秀才在水的庇護下,若即若離,若隱若現,始終不與他正面交鋒。把頭每一擊都如中棉絮,被水衝得偏移了目標,他一腔怒火,都閉在胸中發作不得。
突然,白秀才一把抓住了朴刀!那明明是隻孱弱無力的書生手,朴刀卻在紅光中愈變愈沉,直壓得把頭沉下了肩膀。饒是如此,他還不肯彎腰,被迫得膝頭都快觸及甲板,猶自大汗淋漓,咬牙硬撐。
白秀才逼視把頭的眼睛,口中念禱:“天上水,地下水,五湖四海江河水,聚吾一腔,噴流萬里——”隨他張口一噓,魚麗陣千里呼應。天邊江水暴漲,聲若滾雷。把頭不及呼氣,已覺大浪壓頂而來。嘍囉們號呼成一片,船陣土崩瓦解。層層巨浪將江匪和木片都衝向下游,漂盪如水中螻蟻。
主船前後艙一齊進水,在浪中泡了一陣,終於出水,船體整個兒傾斜,在激流中載沉載浮。甲板上人物一空,連投石拍竿都已沖走,只剩下把頭和白秀才。把頭死死地抓住桅杆,白秀才高高坐在船艄上。